第71章 孽缘缠身

曲冰倩起初还怀揣着一丝天真，想要保住腹中的孩子，但在书寓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又怎能瞒天过海呢？

老鸨那见不得光的眼睛里，哪能容得下白吃闲饭的人？她还指望着曲冰倩能像老黄牛一样，没日没夜地为她卖命挣钱，于是立刻采取了雷霆手段，逼迫她堕胎。

然而，不知是堕胎药的剂量出了问题，还是曲冰倩自身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她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上，久久无法下地行走，整个人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咽气。

老鸨一看到顾清亭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书寓门口，也懒得再装出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只是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大概。

“咱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是，我承认我这里做的是皮肉买卖，不比你们那些正经行当……”

顾清亭心知肚明，老鸨在曲冰倩身上投入了大量的金钱，现在只想变本加厉地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价值，弥补自己的损失。

这些话语，在外人听来，无疑是刺耳至极，充满了不道德的意味，但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顾清亭不愿再听她喋喋不休，强行打断她的话语，“先让我们去看看小茜吧。”

顾清亭这次是和秦烟儿一同前来的。尽管秦烟儿嘴上说着要和曲冰倩断绝关系，不再理会她的是非，可当事情真正摆在眼前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跟着顾清亭来到了书寓。

这才短短多少日子没见，曲冰倩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原本充满朝气的脸庞，如今也变得蜡黄憔悴，毫无血色。

秦烟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往下流。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躺在床榻上的曲冰倩，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碰碎。

还在昏昏沉沉的曲冰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清亭的第一句话却是：“都是你！是你找人打了他，他不会再要我了！”

顾清亭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曲冰倩如此曲解自己的一片好心，而是她在思考，曲冰倩究竟是通过何种渠道得知的这个消息？

傅言礼又是如何确定的，差人殴打他的幕后主使，就是她顾清亭？

是连南林那里出现了内鬼，走漏了消息，还是傅言礼自行猜测出来的？

顾清亭既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断然否认，只是默默地坐到了曲冰倩的床边，轻声问道：“你到底在图什么呢？”

“他把我当人看，你们呢？”曲冰倩半边脸深深地陷在枕头里，似乎连哭泣的力气都失去了。

顾清亭微微张合着嘴唇，“我有哪一点不尊重过你吗？”

“小茜，你说这话可就太没良心了。”

秦烟儿原本告诫自己，不要再和曲冰倩这种已经着了魔的人一般见识，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你少在这里上蹿下跳的，当年要不是我把那个老男人让给你，你现在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原来你当初不是真心的，亏我这些年总觉得愧对于你。”

“我管你怎么着，头一次总是要和心爱之人。你呢，跟一个老男人，难道不觉得很恶心吗？”

曲冰倩的这番话，彻底地将秦烟儿推开了。

秦烟儿听后，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再和曲冰倩争辩半句。

她从自己的茄袋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顾清亭的手中，“掌柜的，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顾清亭再说些什么，便施施然地走出了书寓。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顾清亭收回了目送秦烟儿离开的目光，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曲冰倩神经兮兮地大笑起来，“你也走啊？都走啊！最好一个都不要再回来！”

“醒醒吧，真正爱你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放任你在这种乌烟瘴气的书寓里，不闻不问的。你还想给他生孩子？他会承认吗？他只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

“这辈子没有谁比他对老娘更好，你们不了解他，都是你们害了他！”

“为什么不愿意我给你赎身？先前我还有点迷惑不解，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一旦离开了书寓，就失去了赚钱的手段，没有钱，傅言礼就不会要你，这也是你为什么重回书寓的原因吧？”

曲冰倩听了顾清亭的这番话，面目狰狞地瞪向她，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并不是被迫成为红倌人，而是心甘情愿地选择这条道路。

“你刚挂上红倌儿的牌子，听说生意非常不错。让我来猜猜，你现在攒了多少私房钱？是不是全部都偷偷地送出去，贴补给傅言礼了啊？”

“顾清亭，你给老娘闭嘴！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对我百般说教？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年我也把所有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过你！”

曲冰倩情绪激动地咳出一口鲜血，她不明白，凭什么她天生就低贱？凭什么她的命运要如此悲惨？

“我要是没有这份感恩之心，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顾清亭上前替曲冰倩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轻声安抚着她重新躺回到床榻上。

曲冰倩像一具死尸一般，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床榻上方的承尘，“滚吧，以后不用再来看我。”

“我会把柳儿和我为你预备好的赎身钱，交给老鸨，等你拿到卖身契，离开这里也好，要留下来继续做这种营生也罢，都随你自便。”

顾清亭原本还想给她最后一个忠告，无论如何都千万别再回到傅言礼身边，但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转身走出了房门。

因为她知道，曲冰倩是根本不会听的。

老鸨没想到时至今日，顾清亭还愿意以当初的价格，替曲冰倩赎身。

开了这么多年青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性朋友，愿意为自己的姐妹赎身的。

“真是可敬啊，顾掌柜。”

“烦请您以后别再为难她。”

顾清亭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桃园书寓，她站在门口，抬头瞻望着曲冰倩所居住的屋子，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踏入书寓的大门了。

她甚至不敢想象，下一次和曲冰倩相见，又会是在何时。

顾清亭回到茶楼时，正赶上众人一起吃午饭。

现在的条件，比起以前已经好了不少，大家的伙食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多吃点。”秦烟儿关切地往顾清亭的碗里夹了一些青菜。

顾清亭凄楚地哽咽着“嗯”了一声，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董老先生和蔼地看向她，“如今茶楼的生意这么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赎身的钱给赚回来了。”

“是啊，大不了咱们就晚点再把老宅赎回来呗。”顾青衫也把自己喜欢吃的菜，往顾清亭的跟前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