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是鬼？

顾清亭的心头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沉甸甸的。她无法相信，那个身影会是他——傅言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被顾家扫地出门的落魄身影，那临别时瘆人的回眸，带着说不清的怨恨与不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真是他，那么傅言礼从一开始就在精心布局，广撒罗网，从自己、秦烟儿，到那些常来茶楼消遣的女客，甚至是远在桃园书寓的曲冰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她可以肯定，自己和秦烟儿并没有落入他的圈套。

但傅言礼究竟用了什么迷惑人心的手段，能让曲冰倩鬼迷心窍？

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对傅言礼死心塌地，甚至不顾一切地选择与他私奔，连卖身契都抛之脑后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青楼女子想要脱身有多么困难。一旦私奔，就意味着要背负着“黑户”的身份，苟且偷生，永无出头之日。

顾清亭不相信曲冰倩会如此糊涂。如果她真的走了这条路，那可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那个人来路不正，前几天连二爷和樊三公子他们教训过他，我还以为他早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滦城。”顾清亭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试探着问道。

“他来过你们茶楼？你也算认识他？”鸨母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似乎想从顾清亭的话里套出什么。

顾清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道：“鸨母也知道，我这茶楼自从重新开业以来就一直很忙碌，我都有好些日子没去看过小茜了，小茜更是好久没来过茶楼。”

鸨母听了顾清亭的话，陷入了沉思。曲冰倩确实只在茶楼重新开业那天来过一次，回去之后就变得异常积极，整天都想着多赚点钱。

“那现在该怎么办？现在人影子都没了。你知道这些年，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银子吗？”鸨母心疼得直抽抽，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顾清亭稍稍有些走神，她正在飞快地思索着，曲冰倩可能会躲到哪里去。

“你说论相貌吧，她根本就排不上号，那身段也是平平无奇，也就性子还算温顺，我图她听话才让她做了清倌人。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这样报答我？”鸨母越说越气，仿佛多年来都没有这么失算过。

“她父母早逝，在滦城只有叔婶那一脉亲戚。可当年恰恰是她的叔婶把她卖到书寓的，小茜应该不会再回去投奔他们。”顾清亭帮着鸨母分析道。

鸨母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在意顾清亭的分析。“小茜平时跟我出去，也只是逛逛街，最多去郊外走走，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顾清亭努力地将一个个地点都排除掉。

鸨母也许是骂累了，终于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那个傅言礼呢？他在滦城可有住处？”

顾清亭猛然想起，她曾在顾家老宅的房间里闻到过一股淡淡的女子气息，准确地说，是男女欢爱之后留下的痕迹。

难道那是曲冰倩留下的？

不可能啊，她一个清倌人，怎么会私自和客人出去过夜呢？

要是早有这样的先例，鸨母怎么会现在才发怒？

这应该是曲冰倩第一次擅自离开书寓吧。

顾清亭将傅言礼曾经居住在顾家老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鸨母。

“这件事樊三公子可以作证，现在那宅子也在樊三公子的手中。鸨母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过去查探一番，那里绝对没有傅言礼和曲冰倩这两个人。”

“我自然会派人去调查，但要是始终找不到小茜，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鸨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显然是想把这笔账算到顾清亭的头上。

能在滦城开设如此高档的青楼，鸨母的身后又怎么会没有人撑腰呢？

看看她养的那些精壮护院，就知道鸨母的实力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顾清亭眼睁睁地看着连南林将房门踹得裂开了缝，点缀在门上的软纱门帘更是被他一把扯了下来。

“你要对谁不讲情面？”连南林怒吼道，星目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顾清亭和鸨母同时站起身来，只见连南林的身后瞬间涌上来一群护院。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滦城最不能招惹的连二爷。

鸨母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谄媚地说道：“瞧我这张嘴，该打该打。我呀，就是来请顾掌柜帮帮忙。”

“鸨母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小茜，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平安无事地回来。”顾清亭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有顾掌柜这句话，我就放心啦。”鸨母朝着顾清亭和连南林谦卑地一揖，然后朝着手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离开醒狮茶楼。

“鸨母，我还有些事情想问清楚。”顾清亭追赶到长廊里。

“但说无妨。”鸨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们搜过小茜的房间了吗？她的私房钱还在不在？”如果曲冰倩的私房钱还留在书寓里，就说明她只是出去一趟，并没有想要逃跑。

但如果私房钱也被她一并带走了，那么她和傅言礼私奔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鸨母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她那屋子里哪有什么钱？这些年她才为我赚了几个钱？”

鸨母说了谎。她在曲冰倩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钱财，只不过她嫌少而已。

那点钱远远不够支付曲冰倩的赎身钱，而且现在那些钱已经进了鸨母的口袋，她是绝对不会再吐出来的。

顾清亭察觉到鸨母可能在隐瞒自己，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底。

她目送着鸨母等人离开茶楼，回头却看见连南林独自一人坐在雅间里，悠闲地喝着茶。

“你怎么没走？商行那边不忙吗？”顾清亭将他扯下来的软纱门帘收好。

“糖人吃多了，有些口渴，所以想进来讨杯茶喝。”连南林瞥了一眼被自己踹坏的木门，“我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