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半惊变

连南林还以为，顾清亭会跟着霍捷，一道儿回连家见他。说不定，今晚她能赏脸，随他去逛逛那热闹非凡的庙会。

谁知，霍捷却空手而归，这让连南林差点没绷住情绪，险些掀翻了眼前的麻将桌。

戏台上，钟依正卖力地唱着最后一出大戏，连南林却已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茶楼。

顾清亭隐身于暗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董老先生背着手，站在她身旁，缓缓说道：“掌柜的，你这是何苦呢？”

顾清亭尴尬地笑了笑，并未作声。

这晚，她终究没能去成庙会，也没能和小钟班主一同去吃庆功宴。

钟依在临走前，特意过来向她“道贺”，言语间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顾清亭事后才明白，原来那些宾客得知她与钟依是同日而生，且容貌都十分出众，一个贵为当家花旦，一个则是茶楼掌柜。

人们自然而然地将她二人拿来比较，有的说钟依天生丽质，有的夸顾清亭仪态万方。

钟依气得心里直冒火，明明这晚的主角是她，却平白无故地让顾清亭抢走了不少风头。

在她看来，自己比顾清亭好看多了，那些说顾清亭比她好看的人，简直是瞎了眼！

顾清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才不屑与钟依相比较，简直是自降身价！

次日一大清早，她便打算去找那供茶商讨个说法。

临出门前，她思来想去，径直去了后厨，把满堂给拽了出来，让他陪自己走一趟。

邵山听闻消息，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什么都要陪顾清亭一同前去。

马雨还以为这小子是新来的，急于在掌柜的面前表现自己。

可这种麻烦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他一个小伙计，傻乎乎地往前冲什么？

任凭他在一旁怎么使眼色，怎么拉拽，也没能把邵山给留下来。

顾青衫双手互揣在棉袄袖口里，倚在门边，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

“他们哪是去讨说法？这分明就是去打架！”

“这事要是闹大了，可不好收场啊。”马雨顺着顾青衫所眺望的方向望去，同样感叹不已。

过了上元节，连氏商行开始重新运作起来。

头一天正式复工，连南林便忙得焦头烂额。

可即便再忙碌，他依旧没忘记顾清亭那档子事。

霍捷及时为他带回了消息，他揉着太阳穴，疑惑地问道：“真把人家的铺子给砸了？”

“顾掌柜把满堂和邵山一块儿带了过去。”

连南林替霍捷倒了一杯清水，霍捷咕咚咕咚地喝光了整整一杯。

“你慢慢说。”

原来，顾清亭最初是想摆事实，讲道理，目的是和平解决，要到赔偿才是她的最终诉求。

即便对方起初矢口否认，她也没有气馁，甚至还想着和他们联手，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对方压根儿不给顾清亭这个机会，一度恶语相向，最后更是直接将她推出了门外。

“然后，顾清亭就失去控制了？”连南林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霍捷又喝下了半杯水，“她一进去就瞧出来了，那家店铺的掌柜已经换了人，老掌柜年前中风，瘫倒在床，现在接手的是他的儿子。”

连南林顿时恍然大悟，看来之前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他儿子贪图蝇头小利，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被顾掌柜从库房里翻出了同样发霉的烂茶叶。”

“她是怎么进去的？”连南林明知故问。

“还不是你派过去的那二位身手矫健，差点把人家的房盖都给掀翻了！”

连南林坐回紫檀大案前，抱臂大笑，“她把人家的库房都给抄了吧？”

“可不是嘛，证据什么的都捏得死死的，根本没法子抵赖。顾掌柜就要二倍赔偿，不然就去报官。”

顾清亭满载而归，眼前的难题也终于得以解决。

至于以后要不要继续和这家供茶商合作，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判断，当然也有更充足的时间，去另选别家。

满堂和邵山回到茶楼后，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宣扬了好几遍，任凭顾清亭怎么制止，他们还是在背后议论不休。

主要是满堂和邵山都没料到，顾清亭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当街把旗袍的下摆一扯，就要他们俩在墙根下，把她给托举到墙垛子上。

顾清亭就算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总归也是一位未出阁的大姑娘。

可当时她根本不顾这些，一门心思地想要潜入人家的库房里。

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把她从库房里给逮住了。

满堂和邵山自正门大张旗鼓地冲进去，都担心顾清亭会被对方揍个半死。

谁料，她直接拎出一袋发霉的烂茶叶，当成沙包，见人就打。

就算那一身弄得跟去钟家戏院救火没什么两样，至少攥住了致命的证据，让整件事情成功翻盘。

顾清亭把手边所有的事务一丢，撂下一句：“我去外面走走”，便独自离开了茶楼。

众人皆是一副“您随便去逛”的表情，打理好茶楼这件事，哪还用得着她操心？

老街上的庙会已经散场，留在地面上的废物破烂，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夜这里曾经的喧嚣与热闹。

她沿着起点一路走进去，没过多久，便瞧见了那座海神娘娘庙。

因着开了茶楼，她每日都拜关二爷。

她也不知海神娘娘是保佑什么的，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进去拜一拜总归是没有错的。

她虔诚地合十双手，跪在蒲团上，久久不愿起身。

捐了不少香油钱，才缓缓地走出了庙宇。

“昨天要带你来，你偏不肯来，今天自己过来看什么？”连南林站在庙宇门口，静静地等候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