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伶仃算盘

“那以后就要经常麻烦顾掌柜了。”钟班主客气地拱了拱手，话语中带着几分感激。

“哪里会麻烦呢？小钟班主跟我还客气什么。”顾清亭温婉一笑，回应道。

关于合作的细则，双方约定稍后再做详细商议。眼下，钟氏兄妹还有诸多善后事宜需要处理，顾清亭等人便纷纷告辞离去。

陆梦哲今日家中原本有客，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

然而，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他瞥见连南林正极力邀请顾清亭登上他的汽车，而顾清亭却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应允。这一幕，瞬间改变了陆梦哲的主意，归家的念头立刻被抛诸脑后。

陆梦哲迅速将他的黑色轿车开到顾清亭身后，熟练地摇下车窗，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发出了邀请：“顾掌柜，我正打算去你的茶楼里小坐片刻，不知是否有幸能与你一同回去？”

一个连南林就已经让顾清亭感到头疼不已，现在又冒出一个陆梦哲，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突然折返回来了？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清亭无奈地指了指身后一众疲惫的伙计，婉拒道：“不必麻烦陆大公子了，我和伙计们一同走回去就好。”

眼尖的马雨早就注意到顾清亭脚上的鞋跟已经断裂，她实在不忍心看掌柜的一瘸一拐地受罪，忍不住劝说道：“掌柜的，你这样一瘸一拐的，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茶楼啊？还是让陆大公子送你回去吧！”

另一旁的邵山也连忙附和着劝说，但他却暗中使劲儿，试图将顾清亭往连南林的车上引。

顾清亭心中不禁泛起嘀咕，他们俩真的是亲戚吗？怎么一家人还说出两家话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邵山对外宣称自己是马雨媳妇儿家的远房亲戚，这关系可谓是拐了十八道弯，错综复杂。

单纯的马雨哪里知道邵山的真实身份，她只是单纯地心疼掌柜的太过劳累，恰巧陆梦哲的车停靠得更近一些，这才极力催促她快点上车。

连南林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梦哲得逞，他怒气冲冲地跳下车，气势汹汹地就要过来“抢人”。

然而，陆梦哲却抢先一步打开了车门，马雨顺势便将顾清亭推了进去。

连南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狠狠地瞪着顾清亭和陆梦哲，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北川，我今儿手气痒得很，要不一会儿跟你打上几圈？”陆梦哲得意地笑了笑，又慢条斯理地将车窗缓缓摇上，隔绝了连南林愤怒的目光。

顾清亭则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连南林一眼，她就是不想和连南林走得太近，这人就像一块黏人的牛皮糖，沾上了就甩不掉。

至于陆梦哲，她觉得自己早在陆铭贺的归国派对上，就已经跟他讲得很清楚了，他们之间，注定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陆梦哲见她实在太过疲惫，体贴地让她在车上小憩片刻，其他暧昧的话语，他一概都没有提及。

总之，那晚陆梦哲在打牌屋里输得很惨，而连南林却连夜高烧，得了风寒，足足三五日都没有在醒狮茶楼里出现过。

钟家大戏班原本定好的上元节开台演出，也被迫无奈地推迟了下来，戏迷们翘首以盼，却始终未能如愿。

钟秀频繁地出入醒狮茶楼，焦头烂额地和顾清亭商议各项细则，力求将损失降到最低。

“我们茶楼的规模虽和你们戏院相仿，但真正能用作戏台的地方，却连你们那儿的二分之一都不到。”顾清亭的手中紧紧握着钟家大戏班的花名册，仔细地研究着。

钟秀心知肚明顾清亭的意思，她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打算将大家分成三四班，轮到哪班，哪班再过来登台献艺。”

“当然，名角得慎重安排，轮班表小钟班主还是要再三思量才好。”顾清亭将手中的热茶递给钟秀，轻声提醒道。

钟秀接过顾清亭递上来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苦笑着说道：“我跟顾掌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已经有几位角儿向我委婉地提出要离开了。”

“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听闻当初你和大钟班主可是走街串巷，一家一家唱出来的。”顾清亭笑着安慰道。

钟秀虽然还不满三十岁，但她出道已经快二十年了，在戏台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顾清亭的话说到她的心坎儿里，戏班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有信心能够重塑起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警察署那边，连二爷也帮忙打过招呼了，我哥今儿也正式去往商会，想从信誉良好的钱庄里借贷一笔钱出来，好度过眼前的难关。”钟秀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直到这时，顾清亭才清楚地了解到，钟家戏院的那场大火，竟然是打更人取暖不当所造成的。

这起事故，说是人为，却并非蓄意。可怜那打更人也是个穷苦之人，就算已经被警察署羁押，也赔不出钟氏兄妹一分钱来。

这个哑巴亏吃得实在是太憋屈了，可除了咽下去，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清亭坚定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鼓励。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钟秀感激地望着顾清亭，由衷地说道。

顾清亭摇了摇头，坦诚相告：“我也是狡猾的商人呀，没有利可图，我哪会去凑热闹？”

“你倒是坦白，当初我确实是看在陆大公子的份上，才同意跟你合作的。”钟秀揉了揉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一直都想问你，当初拒绝我的真正理由是什么？”顾清亭好奇地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已久。

钟秀笑而不语，只是神秘地摇了摇头。

“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从来都没信过。”顾清亭继续追问道，她想要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

“你太年轻，又生得太好看，哪能踏踏实实做营生啊？”钟秀终于给出了真实的答案，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二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误会都烟消云散，钟秀这回算是彻底看清顾清亭了，她并非徒有其表的花瓶，而是一个有头脑、有魄力的女商人。

“掌柜的，外面有人要见小钟班主。”这时，马雨走了进来，打破了二人之间轻松愉快的氛围。

马雨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钟家大戏班里的钟依，顾清亭也认得她。

有日子没瞧见钟依的身影了，她看起来容光焕发，神清气爽，想必这个年过得应是相当惬意。

钟家戏院失火，这可是轰动整个滦城的大事件，而钟依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这不禁让人感到奇怪。

对此，钟秀心里自有一笔账，她也猜到钟依今日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顾清亭特意腾出一间雅间，让她们俩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她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

“小钟班主，我知道于老板他们准备去别的戏班了。”钟依底气十足，开门见山地说道。

钟秀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哂笑道：“你想走的话，我也不强求，咱们好聚好散。”

钟依登时直眉瞪眼，提高了嗓门，质问道：“小钟班主，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以咱们钟家大戏班为家的！我为什么要走？”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钟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她倒要看看，钟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