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狭路逢
类别:
年代种田
作者:
字数:3041更新时间:25/07/08 16:39:05
连南林与霍捷面面相觑,神色皆有些错愕,今晚的戏码真可谓是高潮迭起,一出接着一出,精彩纷呈。
宋云峰仰天长笑,肆意而张扬,一只手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几分挑逗地在钟依纤细的腰肢上游走摩挲,“钟老板喜欢就好,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好说。”
“哎呦,宋先生真是的,人家喜欢的都快要飞起来了。”钟依娇嗔地依偎在宋云峰怀里,声音甜腻得仿佛春日里动情的猫儿,每一个字都带着撩人的气息。
霍捷听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悄悄瞥向身旁的连南林,只见他们这位向来沉稳内敛的少东家,此刻的脸色也有些发青,似乎是快要忍受不住这过分腻歪的场面了。
宋云峰和钟依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卿卿我我,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注意到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得格外尴尬的那闻。
“哟,这不是那公子吗?真是稀客啊,今儿个也来给钟老板捧场?”宋云峰率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算是给了那闻一个勉强能下台的台阶。
那闻闻言,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连忙起身,朝着宋云峰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宋先生好,钟老板好,各位晚上好。”
虽然宋云峰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比他年长三四岁的样子,但却已然是只手遮天,牢牢掌控着整个漕帮的命脉。
而他们那家与漕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外人又怎么会清楚呢?
想当初,他的父亲那鸿涛还未发家的时候,见到宋云峰也得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更何况是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呢?
昔日里还曾耳鬓厮磨,互诉衷肠的相好,如今却连抬头看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宋先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钟依的态度更是冷淡到了极点,仿佛完全不认识那闻这个人一般,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平静得让人心寒。
这也难怪,如今的她,早已攀上了宋云峰这棵更大更粗的参天大树,有了更加坚实的靠山,那闻在她眼里,恐怕早已如同尘埃般渺小,不值一提了吧。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在绸缎庄里,连为她挺身而出都不敢的废物。
钟依正是看准了今晚这个绝佳的机会,想要借着宋云峰的势,当着他的面与那闻彻底划清界限,断绝一切瓜葛,而那闻也只能将所有的苦涩和委屈都默默地吞进肚子里,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那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因为他心里清楚,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做,那就是将连南林和宋云峰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相互引见,促成他们之间的结识。
毕竟,这二位恰巧就坐在相邻的座位上,而且又都是在滦城跺一跺脚,整个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谁若是主动上前搭讪,难免会显得有些跌份,甚至可能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筹。
“钟老板的演出,那可真是一票难求啊,我今儿也是托了连二爷的福,才有幸能够亲临现场,一饱耳福。”
那闻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将连南林推到了台前,率先向宋云峰引荐了一番。
宋云峰闻言,毫不犹豫地从圈椅上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一边朝着连南林的方向走去,一边十分客气地向他拱手致意。
连南林见状,也连忙收敛起脸上那略显玩世不恭的表情,摆出一副谦逊的姿态,起身与宋云峰客套寒暄起来。
“早就久仰宋先生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气度不凡。”
连南林的心中,实则感到有些震惊,眼前的宋云峰,似乎与传说中那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除了适才和钟依打情骂俏时,显得有些过于油腻之外,其他时候看起来倒也颇为正常,只不过,他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戾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尤其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窝,仿佛蕴藏着太多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在完成引荐之后,那闻便以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了戏院,连南林猜测,恐怕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踏入这种地方半步了。
而他和霍捷也没有在戏院里过多逗留,毕竟,他们今晚此行的真正目的,原本就是为了敲打敲打那闻,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早在最初的时候,连南林就已经断定,那鸿涛绝对不可能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经过今天晚上与那闻的一番接触之后,他更加确信,这对父子绝不可能是潜入顾清亭房间,盗取藏宝图的幕后之人。
因为那氏父子实在是太过胆小怕事了,而且对于金钱的欲望,也没有达到那种铤而走险的地步。
“看来那闻和樊铮,还真是不愧为同一个窝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倒霉蛋。”
霍捷跟随连南林一同回到了位于城南的连家公馆,这是连南林去年才刚刚修建好的新宅邸,里面的装潢大多偏向西式风格,更计划在不久之后便安装上电灯和电话等时髦玩意儿。
不过,这栋公馆目前只有连南林一个人居住,连家一大家子,仍然住在城北那座年代悠久、底蕴深厚的深宅大院里。
连南林随手将换下来的长衫丢给前来服侍的佣人,语气淡淡地说道:“那闻虽然不足为惧,但他既然敢冒这个头,咱们就顺着他这条线,往下摸一摸,看能不能摸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说完,二人便径直走入了书房,霍捷十分熟练地从酒柜里取出酒杯,替他们俩各自倒满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米酒。
“其实咱们与那家的接触并不算多,想要时刻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有些困难。倒不如先从那几个曾经在顾清亭的茶舍里干活的匠人身上入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连南林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香醇的米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不必太过刻意,顾清亭那女人,精明得跟只狐狸似的,稍微露出一点马脚,恐怕就会被她给察觉。别到时候还没等咱们发现对方的秘密呢,就先让她给识破了咱们的计划。”
霍捷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二爷放心,我这就去物色合适的人选,看看以什么样的身份混进茶舍里比较合适。”
连南林沉吟了片刻,继续叮嘱道:“她身边那些老弱病残,看起来都不太顶用,没什么本事,所以咱们要找,就找两个真正有身手,而且知根知底的人。”
霍捷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他饶有意味地盯着连南林,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揶揄,把连南林看得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想要开口骂娘。
“我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是真怕她被人给弄死了嘛!她死不死的,其实根本无所谓,关键是她手里掌握的那张藏宝图啊!要是她死了,藏宝图也跟着没了,咱们之前的努力,岂不就全都白费了?”
霍捷听了这话,忍不住诙谐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地说道:“二爷,您瞧瞧您说的这话,跟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奸人’,有什么区别?”
连南林还想要开口争辩几句,为自己辩解一番,可霍捷却已经懒得再听他啰嗦,直接托言说自己困了,需要回房休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留下连南林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书房中,独自凌乱。
不出所料,连南林失眠了。一方面是因为顾清亭的事情让他有些放心不下,另一方面,则是想起了今晚在戏院里见到的那个宋云峰。
成立商会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与漕帮分庭抗礼,争夺滦城的商业主导权,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宋云峰,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然而,目下滦城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防患于未然,就比如,连氏商行近期即将抵达码头的那一批至关重要的货物……
第二日清晨,连南林才刚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只见霍捷神色焦急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封信件,气喘吁吁地说道:“二爷,连家老宅那边来了信儿,说是连老太太昨夜不小心摔了一跤,情况有些不太妙!”
连南林闻言,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接过信件,仔细阅读了一遍,信上说,已经请了大夫去家里给老太太瞧过,大夫说老人家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受了些惊吓,卧床静养一段时间便好。
但即便如此,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南林当然也要立刻赶回家中,亲自关心一下祖母的身体状况。
车队行驶在回老宅的路上,路程已经走过一半,霍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提醒连南林:“二爷,咱们要不要给老太太带点大红袍回去?她老人家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了吗?”
连南林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说完,他立刻吩咐车夫调转车头,朝着位于临街深处的一座大宅院驶去。
实际上,连老太太对于喝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而且连氏商行里,什么样的茶叶没有?她根本就不缺好茶喝。
连老太太真正想见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连老太太的远房表弟,名叫许玄年,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但却被家里人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