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探美人心

连南林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隔着悠长的回廊依旧清晰可闻，顾清亭随霍捷踏入办公室时，他正怒火中烧，涨红的脸庞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霍捷巧妙地将一众下属解救于水火，独自留下顾清亭与连南林二人，还不忘体贴地关紧房门，隔绝了夏日的喧嚣。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顾清亭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局促，她佯装欣赏地打量着这间办公室，打破沉默：“要不，你先忙？”

连南林显然预料到她可能会来，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他熟稔地挽起长衫衣袖，亲自为她斟了一盏茶，带着一丝探究问道：“那个姓闻的滑头，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顾清亭略感诧异：“这你也知道？”

“前几日你在商市街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若不知情，岂不是成了聋子瞎子？还抬出商会的名头吓唬人，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老板在捧那个钟依？”连南林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顾清亭轻描淡写地回应。

连南林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又是为了你那误入风尘的姐妹出头。”

顾清亭懒得与这种养尊处优的二世祖争辩，直奔主题：“跟我说说那氏父子。”

连南林稍作思忖，缓缓开口：“那晚，的确是那鸿涛拜托我出面搜捕李正的，那闻是不是跟你说，他家里丢失了不少前朝字画？”

顾清亭握着茶盏，微微点头，承认道：“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呢？”

“当初李正告诉你了吗？你还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连南林反问道。

“你和他们……”顾清亭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连南林的脸，试图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迫切想知道，在这件事上，连南林是否值得信任。

连南林自嘲地冷笑一声：“他们是谁？我也很想知道。”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味道。难道他不认为那氏父子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两人沉默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顾清亭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有人混进了我翻修茶舍的匠人中，而且已经搜查过我的房间。”

连南林闻言，脸色骤变，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向顾清亭摊开手掌：“这回该把藏宝图交给我了吧？”

顾清亭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我是害怕了，才来找你的？”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连南林注视着顾清亭渐渐远去的身影，她那笔直挺拔的背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倔强而又独立。

霍捷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紫檀木桌上的文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本以为顾掌柜是来和二爷讲和的。”

墙上的挂钟突然响起，连南林回头看了一眼时间，淡淡地说道：“她纯粹是来套我的话。”

“她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霍捷疑惑地问道。

“她是笃定，只要藏宝图不现身，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对她下手。”连南林语气笃定。

“潜入她房间的人，会是谁呢？”霍捷陷入沉思。

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想要将隐藏的敌人揪出来，谈何容易？

连南林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今晚钟家大戏班有一场好戏，咱们过去瞧瞧热闹。”

霍捷立刻着手安排车马，主仆二人很快便驶向钟家戏院。

今夜恰逢钟依登台献艺，她的戏票早在数日前便已售罄，戏院外聚集了大量未购到票的戏迷，他们大声喧哗，表达着内心的不满，甚至有人开始试图打砸门窗。

连南林临时起意来听戏，虽然没有戏票，却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戏院。

跑堂伙计见状，连忙要把正对戏台的头排位置让给连南林，却被他婉拒，最终选择了一个稍偏的位置落座。

距离钟依登场尚有一段时间，台侧的乐器师傅们已经开始拉响胡琴，敲起堂鼓，为即将开始的演出做着暖场准备。

“钟老板今晚要唱哪一出戏？”连南林向为他端茶倒水的跑堂伙计问道。

跑堂伙计将茶点一一摆放好，憨厚地笑着回答：“是《百花亭》，钟老板的成名作。”

霍捷随即掏出一把银元赏给跑堂伙计，跑堂伙计顿时喜笑颜开，弯着腰，恭敬地询问连南林还有什么吩咐。

连南林抬起头，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人，低声说道：“让那位闻公子知道我来你们戏院了。”

在这种场合干跑堂伙计的，都是心思通透之人，立刻明白了连南林的意图，连忙去照办。

霍捷为连南林斟上一杯茶水，轻声说道：“二爷是猜到那闻会在这里。”

“他怎么着也得给相好来捧捧场吧？”连南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前几天刚在自家店铺打了相好的脸，单单来捧个场，就能哄好吗？”霍捷笑着调侃道。

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话，戏台上的演出已经热闹地拉开了序幕。

连南林对戏曲并不感兴趣，早年间被他父亲送到省城求学，接触过一段时间的默片电影，他很喜欢电影的播放形式，但片源基本上都是外文翻译过来的，对于外来文化，他多少有些抵触心理。

省城的大部分地方已经通上了电灯和电话，道路上也能看到一些汽车行驶。相比之下，滦城仍然显得落后，这让他想起了那句发人深省的话：“师夷长技以制夷。”

连南林的思绪被一阵阵叫好声拉了回来，霍捷已经替他打赏过两次了，平日里挥金如土的连南林，竟然有些心疼，觉得这些赏钱发给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更有意义。

“二爷，那闻过来了，那伙计还挺有办法的。”霍捷小声提醒道。

霍捷端正身姿，向那闻微微施了一礼。

“霍管家客气了。”那闻心知肚明，霍捷在连氏商行中地位举足轻重，即便是一干连氏宗亲，甚至是连羽名，都要对他礼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