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恶奴

“你们要是合伙欺负人，我就去滦城商会告状！”顾清亭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围的人群，多是些前来挑选绸缎的女子，她们最能体会那种心爱之物被人强行夺走的感受。此刻，纷纷站在顾清亭这边，七嘴八舌地指责绸缎庄的不公。

那管事模样的男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谁人不知，自从连南林上任以来，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严厉整顿滦城的商业秩序。若是真闹到商会，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只怕要被当成典型来处理，杀鸡儆猴。

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着顾清亭连连作揖：“顾掌柜，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顾清亭冷笑一声，并不领情：“不去商会也行，那我就去报馆，好好说说我与钟老板的那些风花雪月。”

此话一出，钟依也彻底慌了神。

“顾清亭，你简直蛇蝎心肠！”钟依尖叫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她立刻明白过来，顾清亭这是要拿她钟家戏班当家花旦的名头做文章。哪个报馆不喜欢这种名角儿的八卦？顾清亭随便编造几段绯闻，就能让滦城百姓茶余饭后议论好几天。

眼看钟依就要妥协，绸缎庄的真正掌柜却在这时姗姗来迟。

“今儿是什么日子？我们家的绸缎庄如此热闹？”来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身材高大健硕，笑起来脸颊两侧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顾清亭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仔细一想，这不是在桃园书寓那晚，跟在樊铮身后的一群纨绔子弟之一吗？

“那公子，你可算出来替人家主持公道啦。”钟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娇媚得让人骨头发酥。

那公子却不为所动，略带厌恶地避开钟依，转而向顾清亭拱手作揖：“在下姓那，名闻，是这家‘那氏绸缎庄’的掌柜。”

站在顾清亭身后的曲冰倩，显然对那闻颇为熟悉。他经常与樊铮那帮人出入书寓，厮混在一起。只是她没想到，这家绸缎庄竟然是那家所开。

“他是那副县长的独子。”曲冰倩凑到顾清亭耳边，轻声说道。

那家虽然不及四大家族那般财力雄厚，但凭借着那鸿涛是滦城副县长，便足以在滦城拥有一席之地。

那闻先是当着众人的面保证，那匹料子一定会卖给曲冰倩。紧接着，他又宣布今日在他们绸缎庄购买绸缎的顾客，一律让利两成。

这一招果然奏效，围观的众人陆陆续续地散去。那闻则亲自将那匹料子小心翼翼地包好，送到曲冰倩手中。

“曲姑娘、顾掌柜，今日之事，是我们绸缎庄的过失，还望二位海涵。”

顾清亭淡淡一笑：“那掌柜客气了，叨扰贵店，也有我们不对的地方。等我茶舍翻修好，定请您过去喝茶。”

那闻满口答应下来，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凑到顾清亭跟前，压低声音道：“顾掌柜，之前那件事，多有得罪，今儿又闹出这么一出，您可千万别记我的仇啊。”

顾清亭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那掌柜所指何事？”

“难道连二爷没跟您说起过？”那闻面露惊讶，仿佛顾清亭不应该不知情。

顾清亭耸了耸肩，语气随意：“我和连南林不熟，也没在连氏做事，他之前就是气樊铮，说着玩儿的。”

见那闻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顾清亭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看来自己是被连南林彻底算计了。

“那个通缉犯……”那闻吞吞吐吐地说道。

顾清亭连忙将曲冰倩和春桃拉到一旁，不愿让她们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她装作十分在意地问道：“又是连南林想要败坏我的名声是不是？先前不都带人去我茶舍搜查过了吗？他怎么还在外面乱说？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谁！”

“没有，没有。”那闻连忙摆手，极力撇清连南林的关系，他可不敢轻易得罪那位煞神，樊铮的下场他可是看在眼里。

“那个通缉犯偷了我们家的字画，当初是我爹拜托连二爷去您茶舍附近的商铺，挨家挨户搜查。”

这一刻，顾清亭只觉得心如刀绞。李正在临死之前，并没有交代清楚是谁把他迫害成那般模样。他当时只是含糊地说自己没能搞清楚，可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故意隐瞒了真相？

他或许是不想让她知晓内情，毕竟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李正从始至终央求她的，都是让她保护好那张图，从未让她替自己报仇雪恨。

至于连南林，他显然是知晓这一段内情，可他也没有向她透露半个字。很好，所有人都瞒着她！

“该死的贼，你们到底有没有抓到？别让他到处乱窜，连累我们啊！”顾清亭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字画倒也不是很值钱，只是都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爹心里懊悔，总觉得愧对祖宗。”

顾清亭随那闻一起唉声叹气，心里却在不停地咒骂那氏父子，李正都被他们害成什么样了？

她已无心再和曲冰倩逛下去，借口身体不适，便匆匆赶回茶舍。

曲冰倩还沉浸在抢到心仪绸缎的喜悦中，她觉得顾清亭替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临走时，她们看到钟依躲在角落里，委屈得直掉眼泪，也明白了是谁给了她作闹的勇气，她和那闻之间的关系绝不一般。

比起和钟依结下的梁子，顾清亭更担心以后该如何与那氏父子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