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醋意横生

“罢了，由你便。”

“就此别过。”

“且慢，我送你归家，夜路漫漫，恐有不测。”

“自此处至茶舍，不过二里之遥，再者，我习练太极多年，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顾清亭轻撩旗袍，足下生风，疾步如飞。连南林见状，亦不再多言，只默默尾随，护送其至醒狮茶舍。

顾清亭实乃惧怕连南林这无赖之徒，往日拜关二爷，祈求财源广进，自那夜后，必添一句，求连南林远离她。

连日来，滦城细雨霏霏，茶舍修缮进度未受太大影响，毕竟仅是对主体建筑进行完善。

顾清亭与顾青衫依旧蜗居于那几间狭小后室，只是尘埃难却，总觉洗之不净。

每日清晨，她与董老先生照例巡视茶舍，而后至凉棚内忙碌。

雨丝如线，轻柔敲打棚顶，偶有避雨之人，皆为过客。

董老先生轻执茶盏，拨开浮沫，“掌柜之意，老朽明白，只是这步子，是否迈得大了些？”

董老先生之虑，并非空穴来风，多年账房经验，让他深谙经营之道。

顾清亭轻叩茶盏，缓声道：“仅凭一盏茶，难挣几文。来我茶舍之人，逗留时间远超别处。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整日。”

董老先生轻叹：“此乃多年习惯，他们乐于在茶舍互通消息。”

“故此，吾等不可仅赚一盏茶之钱。”

她自随身小包中，取出一叠裁剪精美之物：登报小传、洋式名片、老式名帖，应有尽有。

其间有擅说书之大先生、精通吹拉弹唱之俏姑娘、名声显赫之戏班名伶，更不乏茶道高手与糕点名师。

董老先生闻之，连呼数个“这”字，内心震撼不已。

此女，莫非为其父所生？

其父素以温吞著称，然顾清亭行事，却雷厉风行，果断决绝。

“汝搜集此物，历时几何？真欲逐一拜访？可否请得动？”

“总会遇志同道合之人。将单一茶舍，改为综合茶楼，方能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董老先生初闻此词，捋须细品良久。

虽理解不透，然对其敬佩之情，愈发浓烈。

甚至惋惜自家儿子娶妻过早，否则定要与顾家结为秦晋之好。

仅凭顾清亭这股冲劲，必为最佳贤内助。

顾清亭本欲与董老先生推心置腹，再作深谈，却见老者已整理衣衫，准备离去。

循其所望，乃是有人正朝凉棚走来。

只见曲冰倩身着湘妃色凤仙领滚边旗袍，摇曳生姿，款款而来。

春桃紧随其后，为其撑伞，然自身半边身子却暴露于雨中，被雨水浸湿。

董老先生亦算曲家旧识，知晓其沦落风尘之缘由，然骨子里，始终瞧不上此类女子。

“掌柜的，有些话，老朽自知不该讲，然实难忍耐……”

“董老先生欲言何事，我心知肚明。小茜乃好姑娘，我自有分寸。”

顾清亭心向曲冰倩，总觉其并非自甘堕落，实乃为世道所害。

董老先生点到即止，起身告辞：“老朽去茶舍监工，定不教掌柜多花一分冤枉钱。”

“让董老先生费心啦。然光省钱亦不成，质量亦须过关，装潢不合滦城人口味更不行。”

董老先生捋须离去，曲冰倩与春桃亦恰好走至凉棚。

“董老先生莫非见我前来，特意避开？”曲冰倩耸肩，似已习惯此般待遇。

顾清亭招呼其落座品茗：“今儿怎得空闲？”

“我与鸨妈言，要来寻你，她允得甚是痛快。”曲冰倩轻拭沾于唇边之茶渍。

顾清亭疑惑抬头，不解地望着她。

曲冰倩靠近，压低嗓音：“汝那夜于书寓，名声大噪。皆传连二爷与樊三公子，为你争风吃醋。”

顾清亭刚入口之茶水，尽数喷出，此……此为何等谣言？

原来绯闻，竟是如此传播开来。

“吾等之地，最是势利。鸨妈巴不得我多与汝接触，好助她招揽更多客人。”

顾清亭伸指轻点其额头，一语道破：“实乃欲汝物色，能为其赎身之客人吧？她培养汝多年，所图者，乃此巨额赎金。”

曲冰倩长吁短叹：“我攒钱之速，远不及她涨价之速，吾亦不知自身，竟值如此之多。”

顾清亭鞭长莫及，亦不愿空谈安慰。

曲冰倩亦未过多纠结，见雨渐停，便嚷着要顾清亭陪其逛街。

其于书寓，束缚颇多，好不容易得空，实属难得。

实则书寓必派人暗中监视，曲冰倩断难逃脱。

顾清亭欲还其借翡翠戒指之人情，遂陪其至滦城最繁华之商市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