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落网中

霍捷紧随连南林走出醒狮茶舍，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二爷”，可连南林却像是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径直往前走去。

霍捷无奈，只得转身朝等候的车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将马车套好回去。

“二爷，这事儿……其实咱们并非一定要插手。”霍捷加快脚步，贴近连南林身侧，试图劝阻。

听闻霍捷劝自己撒手不管，连南林终于缓缓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莫不是想让我白白被人当枪使？”

霍捷深谙连南林的脾性。

他哪里是真的恼怒被人利用，分明是被李正那股凛然的气节深深折服。

霍捷是昨夜在场的第四人，只是他始终隐匿身形，未曾露面。

他和连南林二人，一同将李正安葬。

李正绝不能白白牺牲，那座前朝古墓，更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这桩“闲事”，连南林定会一管到底！

霍捷暗自按了按藏在袖中的那张银票，那是他们早已备好，原本打算赠予顾清亭，用于翻修茶舍的。

“顾掌柜不肯轻易松口，不如咱们另寻他人出面，直接将顾家老宅买下便是。”霍捷另辟蹊径，提出了一个主意。

此计正中连南林的下怀。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霍捷办事向来妥帖，无需他费心操劳。

可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又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找个机灵靠谱的人去，多加些银两，我就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霍捷闻言，略感惊讶，嘴角含笑，微微欠身，仿佛发现了少东家心中隐藏的一个秘密。

几日后，在牙行外一条狭窄的小路上，顾清亭终于堵住了那个牵线搭桥的房产掮客，倪大春。

骄阳似火，顾清亭撑起一把绘着娇艳牡丹花纹的油纸伞。

闷热的天气，使得她双颊泛红，宛如涂抹了一层胭脂，却也显得有些愠怒。

“倪老板前些日子为何失约了呢？”

倪大春没料到会在此处撞见顾清亭，连忙堆起满脸笑容，上前拱手道：“哎哟，顾掌柜，还劳您亲自跑这一趟。”

他以为顾清亭定是恼怒不已，连忙抢先开口解释：“前些天我家里孩子突发急病，所以没能去茶舍。不过您放心，买主我已经替您找到了。”

“哦？不知这位买主是什么来头？”顾清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外地刚迁来滦城的，急着想买个宅子安家落户。手里银钱宽裕得很，还说愿意多出些价钱呢。”

顾清亭抿唇浅笑，明媚动人：“既有这等好事，倪老板为何不早些来通知我？”

倪大春刚想编造借口搪塞，顾清亭却抢先一步表明态度：“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你帮我约个时间，与这位买主见上一面吧。”

“他最近闲得很，要不咱们下午就在顾家老宅见面？”倪大春小心翼翼地提议。

“好啊。”顾清亭爽快地答应，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倪大春甚至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身，朝着与顾清亭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得赶紧将此事禀告给连氏商行，那边那位爷，才是他真正得罪不起的主顾。

下午，顾清亭并未只身赴约，她的身边，跟着一位毫不起眼的年轻男子。

倪大春走近仔细打量，确认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弟弟顾青衫，这才悄声告知身旁那位所谓的买主。

“顾掌柜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姓程，名风。”那买主正视着顾清亭，恭恭敬敬地微微颔首。

他身上穿着一件檀色的短褂，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乃是用上等丝绸裁制而成，手腕上佩戴的那块醒目的洋表，更是难得一见的舶来品。

顾清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将众人引入顾家老宅。

她一边介绍这座二进庭院的格局，一边随口询问程风在哪里高就，又有几口人要搬来此居住。

程风对答如流，事无巨细，如此爽快好说话的买主，着实难得。

“这宅子我很是满意，若是顾掌柜方便，咱们今日便可将契约签了。”

“程先生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买卖宅子并非小事，而且我这宅子的价格也不算便宜，您不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顾清亭试探性地问道。

“我可以做主。”程风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倪大春在一旁帮腔，先是夸赞程风的豪爽，又夸赞顾清亭的精明能干，真可谓是天生适合吃牙行这碗饭。

“连南林如此信任程先生呢？”顾清亭突然话锋一转，眼神犀利。

此话一出，程风和倪大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程风这个名字自然是假的，他真实的姓名是程厉远，乃是连氏商行的大管家，商行内柜、外柜的一切事务，皆由他一手统管。

程厉远原本并不想亲自出面，但他实在拗不过霍捷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程先生可千万别说自己不认识连南林啊。”顾清亭从随身携带的小提包中，取出一张精致的名片，上面赫然印着程厉远的大名。

程厉远此刻尴尬至极，心中暗叹，美人一旦拥有聪慧的头脑，真是一件令人异常头疼的事情。

倪大春见事情已经败露，急于将自己摘清，指着顾清亭，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竟然跟踪我？程先生，此事可与我无关啊！”

倪大春又哪里会知道，顾清亭早已安排了茶舍里最精明的小伙计，暗中跟踪了他足足好几日。

顾清亭轻挑秀眉，那双顾盼生辉的双凤眼也随着眨动了几下，算是默认了倪大春的说法。

倪大春懊恼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顾清亭之前支付给他的佣金，想要退还给她。

“您看我把这事儿办砸的。”

顾清亭并没有伸手去接，“你也不容易，这钱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