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贼心不死

“五两银子？门都没有！”

王氏尖叫着，一口回绝，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不就是几条小鱼崽子嘛，狮子大开口啊，张嘴就要五两？”
她那嗓门，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见。

不等里正发话，沈满仓已经怒目圆睁，声如洪钟：
“你们踩烂我家两亩地的稻苗，现在都过了补种的时节了！这两亩田啊，今年是颗粒无收喽！这笔账难道不该算在你老沈家头上？”

大齐朝寻常年景，一亩地产个三百来斤稻谷。他这两亩地，少说也有六百斤。如今市面上陈粮都要十文钱一斤，算下来五两银子，那还是看在沈文主动认错的份上，而且水田里头，还有些许没坏的秧苗能抢救一下。

“要是不想赔银子，也成！等秋收了，赔我四五百斤新米，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四五百斤新米！
那可是要人老命的！
“就这么定了，要么五两银子，要么四五百斤粮食，你们自己选。再敢推三阻四，那就家法伺候！”

沈家族规里头，偷鸡摸狗，那是要挨板子的！更别说偷鱼苗这种事了！
想到那根布满倒刺的荆条，狠狠抽在背上，倒刺勾着血肉，沈大河夫妇俩如同坠入冰窟，浑身直哆嗦。
权衡再三，只能咬牙认下这五两银子的“巨款”。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村里人对沈家二房的评价，那是跌到了谷底。
与此相反的是，沈文的口碑，在村里那是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吁——”
两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村口。
是李渔户来送鱼苗了。
“剩下的鱼苗，我全都带来了！”

沈光立刻招呼人手，开始登记，给各家各户分配鱼苗。
与李渔户同行的，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汉子。
各家各户领到鱼苗后，三五成群地往自家的水田里赶，准备放养鱼苗。
那中年汉子眼瞅着沈家村的村民，将一桶桶鱼苗倒进稻田里，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渔户所在村子的里正，名叫李留。
昨天李渔户回去后，跟李留说了沈家村搞稻田养鱼的事。
李留压根不信，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所以今天特地跟着李渔户，来沈家村一探究竟。

得知对方的身份和来意，最高兴的莫过于沈里正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村子里的稻田养鱼计划，居然都传到隔壁镇了！
他热情地拉着李留，非要带他去看看村民们是怎么放鱼苗的。
沈家村有八成的村民，都愿意尝试稻田养鱼。昨天已经放了一部分，今天放剩下的。
看到李留一脸的狐疑，沈里正脸上的笑容更甚，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我们村啊，都是同根同源，一家人！所以，族里有啥事，基本上全村老少爷们，都会齐心协力，一块儿干！”
“虽然说这个稻田养鱼啊，以前谁也没弄过，但是我们村的人，敢想敢做！”
“就说这买鱼苗的沈光他们一家，说了，要是这法子不成，到时候大家伙儿收成不好，他们家愿意兜底！”
沈里正说着，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李留听了，那是满眼的羡慕。一个家族，只要有一户人家能出息，整个家族的繁衍和壮大，都能得到极大的助力。
“喏，你瞧我们村尾那儿，有个作坊，也是她家的！”

“现在啊，村里的婆娘们，都在里头做工，每个月都能挣不少工钱呢！”
李留听完，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我瞧你说的这沈光一家，出来主事的，好像都是些女娃子啊？他们家没有男丁吗？”
沈里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一下子愣住了。
“大山家的，生了沈光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太好……”
“但是，有没有男丁，也不打紧！我这个侄女儿啊，能耐大着呢！寻常的男娃子，都比不上她！”

沈小波膝下无子，这确实是沈里正和族里长辈们，一直担心的事情。
但是，自己人说归说，这外人要是敢嚼舌根，那可不行！
李留听完沈里正说沈光一家没有男丁，态度上终究还是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女娃子懂啥？地里的活计，总归还得是咱们老爷们才清楚！”
“沈里正啊，你们这胆子，也忒大了点！”
“这天色也不早了，李渔户的鱼苗也卖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管咋说，我也希望你们村，能靠这法子，有个好收成！”
沈里正听出了他话里的轻视和不屑，脸色也冷了下来。

看着李留和李渔户远去的背影，沈里正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沈光提前交代过，要是别村的人问起来，就实话实说，他才懒得跟这种人废话！
而李留自然也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一点偏见，在秋收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日暮时分，袅袅炊烟，从沈家村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起，在村子的上空，汇聚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不少孩子们仍然在田埂上，流连忘返，数着自家水田里的鱼儿。
因为出了沈大河偷鱼苗的事情，沈光还给里正提了一个建议：
孩子们整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组织他们白天去田间巡逻，既能防止鱼苗被偷，也能让孩子们锻炼身体。

里正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十分赞同。
沈光特地托人，去镇上买了一些糖果，孩子们巡逻结束，可以到作坊门口领一颗糖。
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物，许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几回。
村里许多妇人都在作坊上班，家里的老爷们带孩子，本来就是糙养着。
这下好了，孩子有事做，又有糖吃，还能结伴玩耍，大人们自然放心。

忙完农活，大家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
男人们在闲暇的地里，种上一些应季的蔬菜。女人们则热火朝天地在作坊里忙碌着。
沈光她们几姐妹，也重新开始了上午去学堂念书的日子。
学堂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喜欢念书。这段时间放了农忙假，孩子们都玩野了，收不回心来。
李夫子每天看到的，都是学生们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样子。
“上次说过，一个月后要考试，正好赶上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