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五十两

“哎哟，听说光是药费，一个月就得花上好几两银子呢！”

几个村妇聚在一起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传进沈光她们的耳朵里。柳氏听得脸色微变，几次想停下脚步与她们理论，都被沈光不动声色地拦住了。沈梨和沈丹更是羞得面色通红，但看到沈光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也暗暗给自己打气。

棠妹妹比她们还小呢，可不能丢了沈家的脸面！两人挺直了腰杆，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没走到李夫子的院子，一股浓重的药味就扑鼻而来。柳氏上前，轻轻叩响了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文雅气息。他略带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前的四个女子，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位是……？”

虽然心中不解，但李夫子还是温和地将沈光四人请进了院子。

“想要做我的女学生？”

当听到柳氏的来意时，李夫子惊讶地提高了嗓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柳氏，以及她身后略显拘谨的沈光三人，心中更是疑惑。

临安府确实有女子学院，但这并不代表他有教女学生的经验啊！更何况，沈光她们的年纪，显然已经过了启蒙的最佳时期。而且，他的学堂里，向来都是男学生……这可如何是好？

在柳氏与李夫子交涉的时候，沈光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院落。院子不大，但却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李夫子的妻子应该是个十分贤惠的人。

“使不得，使不得，东西你还是带回去吧。不是我不愿意收女学生，实在是……不方便啊。”

柳氏早就预料到李夫子会拒绝，她有些为难地看了沈光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沈光心领神会，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

“夫子，实在不瞒您说，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命苦，现在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醒来就吵着要念书认字。只要夫子您愿意收下她，我们一年出五十两束脩！”

五十两！

听到这个数字，李夫子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看向柳氏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好，那就五十两！”

就在李夫子即将答应的时候，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

“不就是几个女学生嘛！就你教的那些皮猴子，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最多也就能认几个字！我看这三个姑娘，就挺好的。”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走了进来，她看起来比李夫子年轻十来岁，腰间还抵着一个木盆，像是刚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

这个妇人正是李夫子的妻子方氏，她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丈夫为了儿子的药钱，已经愁得焦头烂额。现在听说有五十两的束脩，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柳氏一看来人是李夫子的内人，连忙笑着迎了上去：“这位夫人，您好。”

“当真收下我们吗？”柳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谁都知道，李夫子虽然是这十里八乡读书最多的人，但却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

方氏放下手中的木盆，亲热地握住柳氏的手，笑着说道：“这就是要来念书的女学生啊？你们夫子已经答应收下你们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娘了。”

沈光三人面面相觑，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本来她们都做好了砸钱的准备，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哎，罢了罢了。”

李夫子也知道方氏是为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应允了。

片刻之后，沈光几人被请进了堂屋。

“没想到，我都过了不惑之年，还能收到女学生。”

李夫子抚着他的山羊胡子，感慨地说道。

柳氏这次来，准备的东西十分周全。虽然听说李夫子只收银钱作为束脩，但为了博得好感，她还是特意准备了猪肉、芹菜等礼物。

将礼物送上之后，柳氏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李夫子。

方氏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当即就烧水泡茶，热情地招待着沈光几人。

没过多久，沈光几人的手里就多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

在喝过拜师茶之后，李夫子询问了她们的名字和年龄。当听到沈梨和沈丹已经十六岁时，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嗯，年龄大点也好，至少不会太淘气。

“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开始，以后每日辰时就来家中听课念书，申时放学。”

“现在学堂已经放学了，等开年以后，我再带你们去学堂，和那些学生一起念书。”

沈光几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方氏拉着柳氏，在一旁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她师娘，我们家三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不求她们能念出什么名堂来，能认得几个字就行。”

刚刚在李夫子面前，柳氏不敢说这样的话，她担心李夫子是个读书人，会因此感到不高兴。

“孩子在我们家，你就放一万个心。但是你说念书的事情，我可插不上嘴，我们家那位，对念书一事可是十分认真的。”

方氏拍了拍柳氏的手，笑着说道。

“对了，中午就在您家里吃饭吧，这是餐食费。”

柳氏又掏出一两碎银，递给方氏。方氏连忙想拒绝，柳氏又赶紧开口说道：“您先别着急拒绝，您也知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好不容易才好了。在吃喝上，我们也不想亏待她，她也是个贪嘴的。就劳您辛苦，做点好吃的吧。”

柳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上人家里念书，还挑剔饭菜的。

方氏这才接下了银子，心里忍不住咂舌。这对女儿可真够好的！

一年五十两束脩就不说了，毕竟要教三个孩子。但是吃饭还要另外给钱，这真是宠到骨子里了。

不过，也没听说沈家家底这么丰厚啊！

不过，这一两银子，只管中午一餐，三个丫头能吃多少？看来自己家的条件也要跟着上一个台阶了。

方氏现在看着沈光三人，就跟看着三个金元宝似的。她得提醒他们家那位一下，女孩子家念书，还是要多多包容的。

李夫子交代说，笔墨他会备好，无需她们操心。毕竟收了五十两束脩，再让她们自己买笔墨，他也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