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灰头土脸

柳氏捧着那堆灰不溜秋的草木灰，往杂物间走的时候，心里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嘀咕着：“这玩意儿能干啥？”

沈光神秘一笑，故作高深：“娘，到时候做出来您就知道了，保准您喜欢。”

做肥皂的关键就在于碱水，这年头也没个化学工厂，最方便的法子就是用草木灰兑水，滤出来的水就是天然的碱水。

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灶台上，柳氏辛辛苦苦熬煮出来的猪油，没一会儿就凉了不少。

沈光把草木灰碱水、猪油，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按照比例倒进盆里，然后撸起袖子，开始不停地搅啊搅。

盆里的液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慢慢变得黏稠起来，颜色也变得浑浊。

沈光早就准备好了几节粗细合适的竹筒，把黏糊糊的混合物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

“呦！嫂子，你这猪油熬出来的也太漂亮了吧！”

院子外面传来铁栓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大家都知道柳氏在熬猪油，这会儿干完活，正好歇歇脚，铁栓和沈铁柱兄弟俩，无意间瞥见了那已经微微有些凝固的猪油，顿时惊为天人。

这猪油，沈家村哪家哪户没有啊，可这么雪白剔透，宛如羊脂玉一般的猪油，他们兄弟二人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哪里是猪油嘛，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好看得让人舍不得吃！

沈光抱着几个装满皂液的竹筒，笑眯眯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柳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接过竹筒，左瞧瞧，右看看，也觉得甚是奇怪。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端进去的是水和油，怎么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沈光也是第一次做手工皂，前世只是在短视频里看过那些美妆博主做过，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过，只要能稍微复刻出来一点点，那这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晌午的阳光，渐渐变得热烈起来，院门再次被人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沈小波，只见他手里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兔，一只毛色油亮的野鸡，还有两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大山哥，今天运气不错啊，收获颇丰啊！”沈铁柱羡慕地说道。

沈小波也没想到今天运气会这么好，以往上山，能逮到一只野鸡就不错了。

“孩子他娘，今天先把这条鲫鱼给炖了，晚上咱们尝尝鲜。”沈小波乐呵呵地说道。

“剩下的，后天拿到镇上去卖了，也能换几个钱，贴补家用。”

这两只兔子，一只少说也有二斤重，一只兔子能卖一百文，两只就是两百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

“大伯，你好厉害，居然抓到了兔子！今晚有兔子肉吃啦！”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身影，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正是沈小波的侄子沈武，他兴奋地围着沈小波转来转去。

沈小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山打猎，补贴家用，虽然不至于每次都有收获，但是像今天这么多收获，那可是非常少见的。

沈武以前吃过兔子肉，那味道，鲜美无比，比猪肉好吃多了。

猪肉不管怎么烹饪，总会有一股淡淡的腥臊味，但是兔子肉就不一样了，肉质细腻，味道鲜美，简直是人间美味。

想着想着，沈武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所以，当他看到沈小波拎着两只兔子进院子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想要饱餐一顿。

“阿武，这兔子不能吃。”沈光淡淡地说道。

“凭什么不能吃？我就要吃兔子肉！大伯，你不疼阿武了，阿武要吃肉，阿武要吃肉！”沈武一听不能吃兔子肉，顿时不乐意了，开始撒泼打滚。

沈光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尤其是面对熊孩子。

上辈子，周围的同事朋友都忙着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每天听他们聊孩子，她只觉得烦躁无比。

现在，看见这种熊孩子，她就觉得拳头硬了。

“滚！”

沈光怒喝一声，抄起手边的笤帚，作势要打。

“娘，小傻子要打我！小傻子要打我！姐，你快来帮我！”

沈武吓得连连后退，躲到王氏身后，对着屋里大喊大叫。

这话一出，整个小院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你这孩子，胡咧咧什么呢！沈光是你姐姐！怎么说话呢！”

王氏原以为让儿子去撒娇卖痴，仗着沈小波原先疼爱儿子的劲儿，一定能要到些好处。

没想到，小儿子沈武，也是个蠢货，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大伯一家本就疼爱沈光，这么一嚎，她看到大嫂柳氏捏着锅铲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显然是动了真怒。

“大哥大嫂，阿武还小，不懂事。这小孩子说的话，你们可别当真啊。”

王氏连忙堆起笑脸，想要缓和气氛。

“阿武平时虽然莽撞一点，但是心眼不坏，也是个好孩子。更别说阿雪了，最是听话的，也最懂事了。”

沈小波和柳氏听到沈光之前说的话，本就已经对二房一家有些生气了。

如今，侄子这么叫嚷出来，直接把他们心中隐隐的不安具象化了。

她们的女儿，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

难怪之前女儿总是那么听沈光和沈武的话，看来是被欺负怕了。

“既然分家了，就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互不干涉。”沈小波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氏知道沈小波这是真的生气了，急忙拉着儿子，灰溜溜地进了屋子。

她有什么办法呢？婆婆死死捏着家底，一点儿也不肯松手，丈夫又不思进取，每天只想着做些投机取巧的事情。

丈夫还信誓旦旦地说，分家了，日子过得艰难，婆婆肯定会补贴他们。

都是骗人的！

“让两位兄弟看了笑话，真是抱歉。辛苦了一上午了，歇会儿，咱们哥几个好好说说话。”沈小波招呼着沈铁柱两兄弟。

沈光则乖巧地烧了热水，给他们泡茶。

“我这大侄女可算是好了，真是太好了！大山哥，你和嫂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铁柱年纪不大，前几年刚刚成婚，生了一个女儿。

铁栓比他小，刚刚跟隔壁村的一户人家定了亲。

两个都是小年轻，说话没个把门的。

当晚，沈二一家苛待侄女，沈武沈雪不爱护姐妹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沈家村。

后来，更是连说亲都多了几分困难。

柳氏的手艺，向来不错，一条鲫鱼被她做得色香味俱全，一家人吃了个精光。

沈光吃到鲜嫩的鱼肉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一定要好好赚钱，每天大鱼大肉，顿顿不重样！

吃过饭，沈小波和铁柱两兄弟一起垒土墙，准备把院子围起来。

沈光则跟着柳氏去河边洗衣服。

回来以后，柳氏又搬了些木头，打算在院子角落里围一个鸡笼出来。

“后天啊，咱们去镇上买几只小鸡回来，等养大了，棠棠每天都能吃上鸡蛋。”

柳氏一边手脚麻利地侍弄着木头，一边跟沈光说着未来的计划。

“再买两只鹅，娘出去给人做活的时候，也能帮着你看家护院，省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骚扰。”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这个想法，突然在沈光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有疼爱她的父母，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不需要有什么压力，也不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劳碌。

这不是就是上辈子她最向往的，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吗？

第二天一大早，沈光一起来，就迫不及待地查看了竹筒的情况。

她拿起柴刀，想要劈开竹筒，看看里面的肥皂成没成型，就被沈小波一把抢过了柴刀。

一分为二的竹筒里，静静地躺着一管石涅色的膏状物，散发着淡淡的油脂香味。

沈小波疑惑地拿起一管“肥皂”，仔细端详着，这就是女儿说的肥皂？这黑不溜秋的东西，真能洗干净身上的泥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