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鸡飞蛋打

乡野人家，一只下蛋的老母鸡堪比金疙瘩，攒下的鸡蛋可是换油盐的指望。杨大叔驾着吱呀作响的骡车，一路颠簸进镇，为的就是这一篮子鸡蛋。有时也捎带邻里的，一个鸡蛋一分微薄的利润，路途遥远，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仔细算下来，恐怕连一分都落不到手里。

“唉，这人呐，忒缺德！馋成那样，竟偷摸人家下蛋的鸡！”杨大叔摇着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无奈。庄稼汉子，面朝黄土背朝天，除了那几亩薄田，也就指望着这些零碎补贴家用，运气好能上山挖点草药，采些野菜，换几个辛苦钱。

归途并不寂寞，杨大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云说着话，顾诚泽偶尔也插上两句，倒也添了几分乐趣。临近村口，顾诚泽掏出一包烟递给杨大叔。老实巴交的汉子连忙摆手推辞。倒是姜云眼疾手快，催促着杨大叔赶紧收下，说是被人瞧见不好。杨大叔心里暖洋洋的，咧开嘴直夸姜云好福气，找了个体贴的好男人。

骡车稳稳停在姜云家土坯房前。杨大叔洪亮的声音朝着院里喊道：“老姜，快出来！你家闺女回来了！”

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姜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喂鸡的玉米粒碗。姜云和顾诚泽正忙着从骡车上卸下大包小包。

“哎呦，妹子，你可真有福气！”杨大叔乐呵呵地看着姜母，“养了这么个孝顺闺女！”

姜母笑得合不拢嘴，和杨大叔客气地寒暄着。待东西都卸完，她热情地邀请杨大叔进屋喝口水。杨大叔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客套话，哪能真就厚着脸皮进去，连忙推说还有事，赶着骡车离开了。

姜母连忙上前帮着拿东西，顾诚泽体贴地让姜云拿轻的包裹，自己则扛起沉甸甸的酒。姜父正在院子里弯着腰堵老鼠洞，双手沾满了泥巴，看到女儿和女婿回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云云，小顾，快找个地方坐。”姜父憨厚地说道。

姜云应了一声，又让母亲去忙，自己指挥着顾诚泽把东西放下。顾诚泽放下酒，眼尖地看到岳父手上的泥，立刻上前道：“爸，我来帮您。”

姜齐衫连忙摆手，“哎呦，你别管，进屋歇着去。”他心里想着，女婿可是城里人，哪能让他干这种粗活。

谁知顾诚泽却是个实干派，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帮着岳父堵起老鼠洞来。姜父看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女婿那认真的模样，倒真像个干惯农活的。

院子里一群鸡正悠闲地踱着步，一只肥硕的老母鸡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咕咕地叫着，刚才姜母还在喂它们。姜母忍不住向姜云抱怨起家里的鼠患，说是那些可恶的耗子，竟敢从洞里窜出来咬死了她养的小鸡。

“老姜，你可得把那些老鼠洞好好堵堵，太猖獗了，家里养着猫都不管用！”姜母一边说着，一边喂完了鸡，转身进了屋，张罗着给两个孩子做饭。

姜云父母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女儿女婿就回来了，自然要重新准备饭菜。姜云也是真的饿了，为了赶路，早上两人只啃了点干粮，到了县城又匆匆忙忙地换乘来镇上的班车，别说吃饭，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乡下人家，没什么精细吃食，平日里多是玉米窝窝头，要么就是山药粥，山药掺着小米熬制而成。小米是自家地里种的，一年只能收一茬，庄稼人主要还是种玉米换钱，土豆和小米只是少量种植留着自己吃。至于水稻和小麦，大多要花钱购买，或者用自家的粗粮去换，白面大米在他们这里可是稀罕物，哪能天天吃得上。

“妈，简单点就行。”姜云说话的时候，肚子还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两声，顾诚泽也好不到哪儿去，在外面帮岳父干活，胃里早就空荡荡的，幸好没出声，不然可就丢人了。

姜母麻利地挽起袖子，舀了些白面，准备给两人擀面条。院子里种着几株西红柿，红彤彤的煞是喜人，姜母便打算做西红柿手擀面。家里的鸡蛋平时都舍不得吃，攒着准备卖钱，但今天女儿女婿回来了，姜母特意给两人一人卧了一个荷包蛋。

不巧的是，其中一颗鸡蛋磕破了，蛋黄和蛋清散在了一起。姜母心疼地看了看，便把那颗完整的荷包蛋盛到了顾诚泽的碗里，而姜云碗里的鸡蛋只剩下孤零零的蛋黄和一点点蛋清。

面条煮好，那边堵老鼠洞的两人也忙活完了。姜云准备了清水给他们洗手。香喷喷的西红柿手擀面端上桌，姜云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姜母还拿出自己腌制的咸菜，农村条件不好，很少能顿顿有菜，大多时候都是煮一大锅饭，连着吃两三天剩饭，就着点咸菜，日子大抵都是这样过的。

“快吃吧！”姜母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两人面前。姜云看着自己碗里那不成形的鸡蛋，再看看顾诚泽碗里圆润饱满的荷包蛋，心里微微一动。

顾诚泽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大口面条，味道鲜美。姜云也埋头吃了起来，突然，她的碗里多了一颗完整的荷包蛋。她抬起头，正看到男人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着。

姜母也注意到了，女婿竟然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女儿。

“承泽呀，你咋把鸡蛋给云云了呢？你……”姜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云倒是笑了，心想，这位顾同志还挺有眼色的嘛。她也不是个吃独食的人，便把顾诚泽夹给自己的鸡蛋，小心地用筷子一分为二，夹了一半放回了男人的碗里。

“吃吧！”姜云轻声说道。

顾诚泽也笑了，眉眼弯弯，“谢谢老婆！”说完，便将姜云夹给他的半颗鸡蛋，一口吃了下去。

姜母在一旁看着，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女儿和女婿还没圆房，这两人又是……她还有活要干呢！想着，姜母转身走出了房间，吩咐丈夫去杀鸡了。

姜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她吃了顾诚泽用他用过的筷子夹给自己的鸡蛋，又用自己的筷子把鸡蛋夹开，两人都吃了，筷子上岂不是沾着彼此的口水？一股异样的感觉悄然在她的心头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