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胖妞也想飞

以顾诚泽对宋薛皎的认知，即便她这一年发奋苦读，成绩能有显著提升已属不易，要奢望金榜题名，无异于天方夜谭，能堪堪越过那道分数线，便已是祖坟冒青烟。

即便侥幸过线，志愿填报这关亦是步步惊心。宋薛皎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填报志愿定是眼高手低，顾诚泽着实担忧，她费尽心思过了线，最终却落得个名落孙山的结局。

顾诚泽并未直接回应姜云，而是将当下高考考生普遍面临的困境细致地剖析了一番。

姜云颔首表示赞同，“先填志愿后出分，这简直是盲人摸象，高考本就令人心弦紧绷，谁又能将每道题的答案都记得分毫不差？即便选择题能勉强回忆，作文和那些政治大题，更是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最终能拿到多少分，全凭阅卷老师的手下留情。若是先出了分数再填报志愿，那可就稳妥多了。”

好在后世已是分数公布之后才进行志愿填报。

顾诚泽不禁深深地望了姜云两眼，他清晰地记得，姜云不过是初中毕业，当年两人喜结连理，他母亲还为此偷偷抹了不少眼泪。

老人家觉得他堂堂一个大学生，竟然娶了个初中都没念完的，说是初中生都抬举她了，学习一塌糊涂，早早辍学，后来还是托人弄了个初中毕业证，才勉强算得上初中毕业。

而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这真的是当年那个被人瞧不起的初中生吗？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迎上男人那探究的目光，姜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家伙怎么突然露出一副欣赏的眼神？

要不是她顶着两百多斤的体重，脸上还横生着几块肉，她几乎都要怀疑男主是不是对她暗生情愫了。

好在她向来有自知之明，也喜欢对着镜子审视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趁早打消为妙。

“你想不想考大学？”

顾诚泽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然而，他并不后悔，只是目光更加认真地注视着姜云。

姜云眨了眨眼，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是不是我的学历太低，让你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对上男人认真的眼神，姜云带着一丝试探问道。

她在后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对于八十年代的学历，倒不是那么看重。

至少在姜云眼中，与那虚无缥缈的学历相比，真金白银对她来说才更加实在。

后世那个内卷如麻的时代，多少农民父母倾尽所有供孩子读大学，可孩子毕业后，等待他们的并非是施展抱负的舞台，也不是通往成功的坦途。

甚至有很多大学生迫于生计，又重新回到工厂，加入了农民工的行列。当时看到那些新闻报道，姜云心里沉甸甸的。

残酷的现实是，毕业，踏入社会，一切才刚刚开始。

疫情期间，无数公司纷纷裁员，别说那些高学历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就连硕士，甚至博士为了糊口，也不得不加入外卖大军。

至少她认识的很多同学，最终都没有从事与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

她还记得当时班里的第一名，上学的时候，那可是各科老师眼里的香饽饽。

那种奖状拿到手软，让无数人仰望的存在啊！

结果毕业后，竟然去做起了二手房销售，每天骑着一辆小电驴，穿梭于各个楼盘之间，风里来雨里去，辛苦至极。

结果半年下来，一套房子都没卖出去，就被公司无情地辞退了。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学霸啊，曾经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后来两人偶然相遇，学霸竟然在推销保健品，每天对着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夸夸其谈，虚假宣传。

两人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学霸苦笑着说，“姜云，我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姜云当时就在想，好像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都活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忆起前世种种，姜云不禁感慨万千！

她刚毕业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个满怀憧憬，热血沸腾的女孩？

那时候，她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就义无反顾地去了京北闯荡，结果找到的公司竟然拖欠工资，最落魄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可怜的五块钱，连坐公交车的勇气都没有。

那五块钱，仅仅够买一桶廉价的泡面，连一根火腿肠都舍不得加。

还是八十年代的物价美好啊，至少五块钱还不至于让她如此狼狈。

学霸说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姜云又何尝不是呢？

她从事的是销售工作，虽然不像学霸那样推销保健品，忽悠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但骨子里，还是带着那么一丝忽悠的成分，就说之前卖化妆品的时候，遇到那些长相平平，皮肤粗糙的女顾客，她还不是要昧着良心夸赞对方气质出众，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让顾客掏钱买单吗？

并非她不想找一份与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而是她首先要保证自己能够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生存下去。

很多销售工作都需要加班，公司倒是提供宿舍，她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根本不敢奢求高工资，最核心的要求就是能够管吃管住。

在大城市里，租房子动辄就要押一付三，再加上一个月的房租作为中介费，一下子就要拿出五个月的房租。

在后世，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小次卧，都要两三千块钱。

一下子拿出一万多，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在后世，一万块钱的购买力远不如八十年代，但也足够一个人过渡两三个月了。

“当然不是，你这丫头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诚泽有些愠怒。

他家境殷实，从小父母就教育他和妹妹要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

现在更是如此，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能捧上一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就拿他自己来说，即便他没有考上大学，凭着父母的关系，也能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但这其中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他现在的工作是国家分配的，就算他父母有再大的能耐，也顶多能在他们那个小县城给他安排个职位，而县城的工资水平，又怎么能和市里相提并论呢？

他虽然是工农兵学员推荐上的大学，但在众多推荐者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你要是真的想考大学，我也是全力支持的！”

顾诚泽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姜云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知道啦，我暂时还没有考学的打算，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学历，我还是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