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不归

浓眉紧锁，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不悦，姜云却视若无睹，她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那些细腻的心思，她是学不来的。

顾诚泽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待他放下空碗，姜云正欲收拾，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语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今晚我宿在厂里，你无需等候，早些歇息，记得将门闩好。”

话音未落，顾诚泽便起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何会鬼使神差地对姜云说出这番话。他们两人之间，本就如同两条平行线，毫无恩爱可言。

“砰！”沉闷的关门声响起，姜云对着那紧闭的房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爱在哪里过夜，与她何干？这人，着实有些古怪！

顾诚泽的脚步急促而慌乱，仿佛要逃离什么。他抬首望向天空，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心头那丝异样的情绪。脑海中浮现出厨房里那道笨拙而忙碌的身影。

或许，是那几顿美味的饭菜让他心软了吧！不得不承认，这两天姜云的手艺着实不错。

如果不是那女人夜里磨牙打呼噜，同床共枕，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姜云麻利地收拾好碗筷，锁好门窗，便径直前往热闹的菜市场。

她的肉夹馍生意火爆，今日特意进了二十多斤上好的猪肉。与肉摊大叔一番讨价还价，希望能便宜两毛钱，大叔虽未应允，却额外赠送了两根肥硕的猪大肠。

“姑娘，你家那位不是好这一口吗？这两根肠子就当添头了，小本生意，实在没多少利润啊！”大叔颇为感慨。姜云也深知营生的不易，都是辛苦钱，便笑呵呵地收下了这份心意。

“哎哟，姑娘，你买这么多肉，家里可是有贵客要来？”大叔是个热心肠，与姜云熟络了几次，话匣子也打开了。

“不是呢，大叔，我摆摊卖肉夹馍，以后还得经常来您这儿进货。”姜云笑着解释道。

“肉夹馍？那是个啥稀罕玩意儿？”大叔一脸茫然。

姜云耐心地解释了一番肉夹馍的做法和美味。

“中！姑娘，往后你每天来我这儿买肉，保准都是最新鲜的！”大叔爽快地应承下来。

姜云笑着点头致谢。

又采买了面粉和新鲜蔬菜，她便匆匆赶回租住的小屋。

一到住处，姜云便手脚麻利地切肉、卤肉，同时和起了面。灶台上架着一口烧柴火的大铁锅，一次能烙制十多个饼胚，大大提升了效率。

想到昨日肉夹馍的供不应求，姜云一口气做了足足一百多个饼胚。

她又擀了些许面条，今日不仅要卖肉夹馍，还要搭配上香气四溢的臊子面。

待一切准备就绪，时辰也差不多了，姜云锁好门，推着她的小推车，精神抖擞地前往熟悉的摆摊地点。

刚支起摊子，便有两位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指名要买肉夹馍。

其中一位大哥更是开口就要十个肉夹馍，姜云不禁咽了咽口水。

“十个？全都要纯肉的？”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纯肉的肉夹馍一个一元，十个可就是十元了。

大哥爽快地点头，“妹子，买你这么多，能不能给便宜点？”

看着陆续朝摊位涌来的人群，姜云并未松口。

“大哥，小本买卖，利润微薄，这肉都是实在的好肉，实在没法再便宜了。”

“不过，您一下买这么多，开了这个口子，也不能不给您面子。我这里新推出了臊子面，就免费送您一碗尝尝，里面有肉丁、鸡蛋、豆皮和青菜，满满一大碗，管饱！”

这位大哥一次性购买这么多肉夹馍，肯定不是自己享用，想必是想给家里的妻儿老小解解馋。

“那行，我就先尝尝你这臊子面。”大哥说着，递过来十元钱。

姜云笑眯眯地接过钱，连忙麻利地盛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递给大哥。

“您先吃着面，我这就给您做肉夹馍。”

大哥摆摆手，示意不着急，等他吃完面再做也不迟。

降价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赠送其他吃食。姜云嘴角微微上扬。

满满一大碗臊子面，汤汁浓郁，肉丁喷香，搭配着金黄的鸡蛋碎、软糯的豆皮和翠绿的青菜，色香味俱全。姜云还细心地准备了红亮的辣椒油和香醇的醋，供客人自行调味。

大哥吃得津津有味，连连称赞。

“姑娘，你这臊子面真是不错，味道够劲儿！”

姜云一边笑呵呵地给大家制作肉夹馍，一边与这位慷慨的大哥闲聊着。

“您喜欢吃就好。”

姜云的臊子面定价一元一碗，加两毛钱便可免费续面，保证让顾客吃饱吃好。大多数人都会直接选择一元二的套餐。

“姑娘，你这面实惠，一块二管饱，我给你好好宣传宣传，让咱们工友都来你这儿吃面！”一位热心的大叔笑呵呵地说道。

姜云连忙笑着道谢，“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大叔！”

与姜云这边热火朝天的景象相比，隔壁的盒饭大姐的摊位显得有些冷清。

于是，一些酸溜溜的话便从她口中冒了出来，“一碗破面条，竟然敢卖一块二，真是太黑心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心都坏透了！”

盒饭姐的声音尖锐刺耳，姜云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理会。眼下客人众多，忙都忙不过来，实在没心思与这种搬弄是非的长舌妇浪费口舌。

在一旁吃饭的赵飞听到这话，忍不住回怼了一句，“人家姑娘给的分量足，味道也好，就值这个价钱！”

盒饭姐狠狠地瞪了赵飞一眼，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人就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见不得别人好！”赵飞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有些气愤。

姜云看到来人，连忙热情地打招呼，“赵叔，您来了！今天还是来个肉夹馍吗？”

赵飞摇了摇头，“姑娘，今天给我来一碗你那个臊子面吧！”

肉夹馍味道虽好，但一个吃不饱，两个又嫌贵，还是吃面更实惠。

姜云连忙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臊子面递给赵飞。

赵飞掏出钱要付账，姜云却连忙推辞。

“叔，还要谢谢您上次帮我介绍了王厂长，不然我也没法做出这么多花样呢！”

赵飞是个实诚人，为人老实巴交，从不肯占别人的便宜。

听姜云这么说，他又执意将手中的一元钱往前递了递，“你一个姑娘家，出来摆摊不容易，这可是你的营生，哪能不要钱呢？你要是不收，叔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你这儿吃饭了！”

赵飞的态度十分坚决。

姜云无奈，只好将钱收下。

只不过在给赵飞盛面的时候，她特意多舀了两大勺肉丁，以表达心中的感激。

“叔，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