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言否？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听说人家现在是立功又挣钱，好事儿全赶上了，咱们村里人，唉，比不了啊！”

说话的是村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论辈分，还得是林姜征的本家大爷。他摇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风，裹挟着田野里泥土的气息，将那些带着酸味儿的话语，一丝不落地送到了林颖父女的耳中。

林颖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小小的身子随着车轮的转动微微晃动。她抬起头，悄悄地观察着爸爸的表情。她知道，爸爸肯定听到了，毕竟自己坐在前头，离那些碎嘴的老人们更近。

可是，林姜征的脸上却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那些议论与他无关。

“怎么，听到他们嚼舌根了？还想看看爸爸是不是生气了？”林姜征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他轻轻地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宠溺。

颖颖的小心思被爸爸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爸爸的衣角，撒娇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们说爸爸坏话，我爸爸这么好，才不要别人说三道四呢！”

在颖颖的心里，爸爸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无论在别人眼里，爸爸是什么样的，她只希望听到赞美，听到肯定。

看着女儿气鼓鼓的小模样，林姜征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柔声说道：“颖颖，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总是会招来别人的嫉妒和议论。他们说什么，我们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好，就足够了。”

自从读书以来，林姜征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那些人总是说他痴心妄想，不可能考上大学。但他从未放弃，咬紧牙关，默默努力。

然而，命运弄人，他最终还是与大学失之交臂。回到村里后，那些嘲讽的声音更是甚嚣尘上，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这么多年来，林姜征从未与任何人争辩，也从未试图解释什么。他只是默默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用行动证明自己。四年前，何慧芳的离开，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蹶不振，会痛苦不堪。但事实上，林姜征并没有在意那些无端的猜测。

“颖颖，你要明白，爸爸这辈子被人议论得太多了，多到我都记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可是，我不在乎。我们父女俩的生活，或许比不上那些城里人，但比起他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林姜征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颖颖看着爸爸平静而淡然的表情，终于明白，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她回想起自己的生活，似乎自从她出生以来，家里的日子就过得不错。

林颖出生于七五年，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多数农村人的生活都十分艰苦。然而，林姜征却总能想方设法地为何慧芳和颖颖补充营养。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林姜征对外宣称，那些东西都是何慧芳的娘家寄来的。事实上，何家的日子也并不宽裕，虽然尽力帮助女儿，但能提供的东西也十分有限。

而取包裹的人，一直是林姜征。他小心翼翼地隐瞒着真相，这才瞒过了何慧芳和村里人这么多年。

一开始的时候，或许林颖并不知情。可是，自从何慧芳离开之后，林姜征和她的生活水平并没有因此降低，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林颖在心里暗暗发笑，她的爸爸，可真是一个心思巧妙的人。

“爸爸，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颖颖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林姜征听到女儿的问题，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县城供销社，慢慢地停下了自行车。

“爸爸以后要带你去更多的地方。现在，爸爸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京城。”林姜征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雄伟的城市。

他和颖颖说起自己的梦想，也是希望女儿能够拥有一个远大的目标。

不过，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想得太多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笑着说道：“蒜粒，以后你就等着爸爸努力，爸爸一定要让你成为过得最好的人。”

林颖看着这样的爸爸，心里既感动又好笑。她觉得自己和爸爸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想着带着爸爸过上好日子，一个想着让女儿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真是各自努力，又各自为对方着想。

林姜征把自行车停在了供销社的门口，托付给一个熟人帮忙照看，然后带着颖颖去了另一个地方。

“爸爸以前来县里比较多，有时候会来你大头叔这里打牙祭，那时候还没有你呢。不过，你应该也有印象，我有时候会给你带些好吃的回去。”林姜征带着颖颖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个小院子，一路上边走边说。

颖颖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爸爸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不过，让她印象深刻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些，更是林姜征的千叮咛万嘱咐。

林姜征不让她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包括爷爷奶奶也不能说。

现在，各家各户只要能吃到一点好东西，都恨不得立刻跑到村口去炫耀。而爸爸却不让她和任何人说起，包括最亲近的爷爷奶奶，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是，颖颖很听话。爸爸不让她说，她就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么多年来，父女俩一直都是如此。

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巷子里，只见林姜征推开了一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大头，我来了。”林姜征的语气极其熟稔，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而屋子的主人，也丝毫没有觉得林姜征冒犯，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来了就来了，还带着我侄女啊！我可是好久不见颖颖了，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一个不仅头大，而且身体也胖胖的叔叔，直接把颖颖举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她惊叫出声。

颖颖在叫，可是实际上，她并不感到害怕，甚至隐隐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