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考落幕

然而命运弄人，林姜征满怀憧憬的那一年，时代的车轮却猝然停滞，高考制度戛然而止。
　　
　　这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无情地劈在林家，更劈在林姜征的心头，让他瞬间跌入谷底。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知识，比任何人都渴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可他也是一个豁达的人，短暂的失落后，他默默收拾起行囊，告别了喧嚣与梦想，毅然回到生他养他的土地，安心做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说起来，你四叔啊，学习成绩确实不如你爸，考试更是不擅长，但他那颗想往外跑的心，比你爸强烈多了。”奶奶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补充道。
　　
　　林颖听得云里雾里，更加疑惑不解。既然四叔成绩不好，那又是怎么当上工人的呢？那个年代的招工，究竟是凭考试成绩，还是靠关系？
　　
　　她还想追问奶奶，为何爸爸当初不去参加招工考试，但奶奶似乎并不愿多谈，只是轻轻将林颖放下，说道：“你大丫姐和二丫姐回来了，你们一起玩吧，奶奶要做饭了。”
　　
　　话音未落，大丫姐和二丫姐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林颖见状，只好将满腹疑问咽了回去，乖巧地和两个姐姐一同出门玩耍。
　　
　　大丫姐和二丫姐是村里当之无愧的孩子王，在众多村娃中，她们俩格外喜欢林颖这个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妹妹。
　　
　　当得知林颖要在老屋住上几天时，她们简直乐开了花，争先恐后地嚷嚷着要和颖颖一起睡觉。
　　
　　林家老屋十分宽敞，即使建造年代久远，但当年林爷爷深知家中儿子众多，为了日后能让他们顺利娶上媳妇，还是咬紧牙关，盖起了一座气派的大院子。
　　
　　院子正中央是庄严肃穆的堂屋，堂屋后方便是爷爷奶奶的卧室。左侧是林大伯的里外屋，右侧则是林二伯的住所。
　　
　　至于林姜征和四叔林老四的房间，则分别位于东厢房和西厢房。
　　
　　后来，随着林姜征分家，以及林老四进城当工人，这两间厢房便空置了下来。
　　
　　再后来，林家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两间空房才重新被利用起来。
　　
　　东厢房成了四个男孩的住所，每两人合住一间；西厢房则由大丫和二丫居住，另一间空房则留给偶尔回村的林老四落脚，可惜他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即便回来也是来去匆匆，很少过夜。
　　
　　也正因如此，林家老屋的房间才显得格外宽敞。大丫和二丫平时住在一起也并不觉得拥挤，她们早就盼着能和颖颖一起睡了，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自然兴奋不已。
　　
　　“颖颖，你身上好香啊。”第一次和颖颖同床共枕的二丫，兴奋得像只小麻雀，一晚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林颖暂时抛开了那些如雾里看花般的前尘往事，用现在的眼光重新审视着家人，突然觉得大家都变得可爱起来，尤其是大大咧咧的大丫姐和二丫姐。
　　
　　“二丫姐，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香？”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要逗逗二丫姐。
　　
　　她这么一说，不仅二丫姐来了兴致，就连一旁的大丫姐也凑了过来。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林颖也并非有意哄骗她们，而是真的想和她们分享自己的小秘密：“那是因为我喜欢洗澡啊，还要经常洗头发、洗衣服。”
　　
　　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对个人卫生并不重视，即便是许多女孩子也一样。
　　
　　主要原因是许多家庭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就拿林颖来说，她之所以能够保持干净整洁，完全是得益于爱干净的爸爸林姜征。
　　
　　林姜征本身就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后来又娶了何慧芳这个城里媳妇，更是讲究起来。夫妻俩宁可少买些吃的，也要保证家里的肥皂等洗漱用品充足。
　　
　　久而久之，这个习惯便养成了。哪怕林姜征一天农活干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也一定要洗干净才能安心睡觉。更难得的是，他一个大男人，还会给颖颖洗衣服、梳辫子，总是把女儿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唉，爸爸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林颖趴在床上，思绪如潮水般涌来，脑海中全是爸爸的身影。
　　
　　大丫和二丫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她们却对颖颖提到的“经常洗澡洗衣服”感到有些为难。这也太麻烦了吧！
　　
　　“颖颖，这可不行。不说我们洗澡要烧热水，光是洗冷水澡也要去井里打水，要是烧水还得去捡柴火呢。”大丫摇了摇头，不太赞同颖颖的说法。
　　
　　林颖仔细想想也是，似乎只有爸爸是林家这群人里的一个异类。
　　
　　大伯和二伯家孩子多，养起来难免粗糙一些。如果每个孩子每天都这样洗漱，那大伯和二伯怕是要累垮了。
　　
　　更何况，他们自己也没有林姜征那么讲究，根本没有时间如此。
　　
　　她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过，幸好两个姐姐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大丫姐，我今天听人说，王小眉和她妹妹小美天天去山上挖草药，你说这能挣钱吗？”二丫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她们不说家里的事情，可不代表她们没有看到大人们愁眉不展的样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家里缺钱。如果家里富裕起来，根本不用考虑要不要读书、谁能读书的问题，把孩子们都送去学校就好了。
　　
　　所以，这几天二丫和大丫一直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挣钱，可她们两个也只是八岁的孩子，又能想到什么好门路呢？
　　
　　也是凑巧，今天二丫听见王家姐妹说，她们要去山上采草药卖钱。
　　
　　然而，大丫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赞同二丫的想法，而是摇摇头说道：“我们和大美她们不一样，她们其实是村医爷爷特意照顾的，她们挖的那些草药并不值钱，我们不能去占这个便宜。”
　　
　　听大丫姐这么一说，林颖也想起了王小眉和王小美这对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