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穷作祟

“姐姐，我来啦！”一想到能和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大丫姐、二丫姐玩耍，林颖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清脆的嗓音里都带着雀跃。

应声的同时，她的小手也没闲着。乡下老家的院门，还是老式的木头门栓，横插在两扇厚重的木门中间。只是这门栓的位置对于小小的林颖来说，实在有些高了。她必须得费劲地踮起脚尖，小手向上吃力地够着，才能勉强把那根粗糙的门栓挪开。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林颖迫不及待地探出头，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两个熟悉身影。大丫姐和二丫姐，分别是大伯和二伯家的女儿，两人同年出生，一个年初，一个年末，从小就形影不离，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颖颖！”

“颖颖来啦！”

两个小姐姐一左一右地围了上来，亲昵地拉起林颖的小手，叽叽喳喳地说着悄悄话。

林颖小心地把大门虚掩上，便迫不及待地和两个姐姐手拉着手，一路欢声笑语地离开了自家小院。

“颖颖，听说你娘今天回来了？现在她可是城里人了，打扮得肯定像个城里人吧？你咋没跟她一块儿去城里享福呢？”

二丫姐的性子向来是风风火火，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要知道，以前何慧芳和林家老宅的关系，那可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即便长辈们顾及颜面，不会当着林颖和林姜征的面说什么难听话，背地里家长里短的议论，也是免不了的。

二丫姐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这个三婶没什么好感。她既不肯叫“三婶”，也不愿意直呼其名，总觉得别扭。

为此，林颖还曾跟她闹过小别扭，觉得二丫姐太没礼貌。

其实，在林颖的心底，还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小秘密。毕竟，她也曾被何慧芳带过一段时间，尽管和父亲林姜征相处的时间更长，但何慧芳对她的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

何慧芳时不时地会在林颖面前，说一些乡下人的坏话，嫌弃他们不讲卫生，不懂礼貌，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土味儿”。

耳濡目染之下，小林颖也渐渐变得娇气起来，最直观的体现，就在称呼上。村里人家的孩子，都管自己的爹娘叫“爹”、“娘”，偏偏何慧芳非要让林颖叫“爸爸”、“妈妈”。这件事，更是让林奶奶和林爷爷对何慧芳颇有微词。

可那时的林颖，年纪小，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她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地叫着，加上何慧芳总是把她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林颖一下子就成了村里最靓的小崽。

不得不说，林颖这小模样，确实招人疼。林家二老即便心里不乐意，也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只能在林颖面前提起她父母的时候，依然固执地称呼“爹”、“娘”。

“二丫，别这样问。”大丫姐心思细腻，她察觉到二丫问完之后，林颖就沉默了，小脑袋低垂着，似乎有些难过。生怕二丫吓到了这个娇气又惹人怜的小妹妹，大丫赶紧出声阻止。

二丫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欠考虑。妹妹本就比她们娇气，身世又可怜，自己应该多顾及她的感受才是。

“对不起啊，颖颖。没事的，以后我不问了。”

看着二丫姐突然道歉，林颖反倒觉得是自己今天太多愁善感了，这样可不行。

“二丫姐，没事的，我刚才只是在想别的事情，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呢。”林颖轻轻拉着二丫的手，软糯糯地说道，“我才不要跟妈妈去城里呢，那里没有爸爸，也没有爷爷奶奶，更没有大丫姐、二丫姐……”

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林颖一口气把家里的亲戚都念了一遍。老林家的人丁兴旺，她这一溜儿数下来，眼看着就要走到老屋了，而林颖也说得口干舌燥。

“好，不去好！以后你跟我和你二丫姐一起打猪草、捡柴火，可有意思呢！”大丫喜欢颖颖这个小妹妹，她更想带着她一起玩耍。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能一起在山间田野里无拘无束地奔跑，或者像个小大人一样，帮着父母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那就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林颖忽略了这个年纪本该承担的责任，一想到以后能和爸爸在一起，过上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日子，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好的，我喜欢和大丫姐、二丫姐一起玩！”

颖颖嘴甜，一口一个“姐姐”，又不停地和两个姐姐描绘着以后一起玩什么、怎么玩，把大丫和二丫逗得合不拢嘴，笑声不断。

三个小姑娘一路蹦蹦跳跳地来到老屋，欢天喜地地推开门，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家里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堂屋里的景象。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啦！”林颖还没进门，就老远地喊着大家，紧接着又脆生生地叫道，“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一连串的称呼脱口而出，也打断了屋里压抑的气氛。

还是林奶奶最先回过神来，脸上堆起笑容，迎了上来：“颖颖来啦，快来坐下，这一路跑过来，看看满头的汗。”然后转过头，又招呼着大丫和二丫，“你们也快坐下歇歇，这七八月正是大热天，可不能这么疯玩，热坏了可不得了。”

倒也不是她偏心颖颖，家里的姑娘小子，她都疼爱。甚至有时候，她还更偏向女娃娃呢。只不过，其他几家都是三个孩子，只有老三林姜征只有一个女儿，又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所以连带着她也更上心一些。

看着颖颖过来，原本在堂屋里争执不休的大人们，也默契地停止了争吵，开始张罗着干活，小一辈的孩子们则聚在一起玩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晚上，林颖和爸爸回到自己家，说起今天在老屋看到的情景，林姜征才无奈地摸了摸林颖的头，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

林颖自然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但她却不知道今天在老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林颖求知若渴的表情太过可爱，林姜征轻轻地在颖颖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小小年纪操这么多心，小心长不高哦！”

说起个头问题，林颖更生气了。她前世就很晚才开始长个子，加上后来发育的时候营养不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腿都疼得厉害。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的，怎么回事，她差点就被爸爸转移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