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孕事惊

柳怀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玉颜的肚子，那异乎寻常的隆起让他心生疑虑。这哪里像是怀胎五个月的样子？

一抹厌恶之色在他眼中飞速闪过，眼神也随之变得阴鸷。

“不行，你不能去。”他语气坚决。

他是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已入睡时才偷偷溜出来的。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一路左拐右绕，费尽心思才到了这里。柳玉颜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恐怕没有足够的体力和他一起转移，很容易就会暴露。

柳玉颜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怒声道：“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儿子了！”

柳怀诚痛苦地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要，当然要。”

柳玉颜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三天后，柳玉颜和柳怀诚终于等到了一个逃离村子的机会。

那天，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一整天都没人下地干活，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负责监视柳怀诚的人也早就躲雨去了，没能一直盯着他。

入夜后，雨势稍稍减弱，柳怀诚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向四周望去，确认周围确实没有人后，才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地隐入黑暗之中。

雨后的道路湿滑难行，向来粗心大意的他，为了肚子里的儿子，特意为柳玉颜准备了一双防滑的雨鞋。

他看着柳玉颜换上鞋子，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心地搀扶着，生怕她摔倒。

又是准备鞋子，又是贴心搀扶，柳玉颜被他这一举动感动得满脸通红。

她先是感到有些惶恐，随即又心安理得起来。

就该这样，她伺候了柳怀诚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来伺候伺候她了。

柳玉颜一边走，一边抚摸着肚子里的“金疙瘩”们，心里美滋滋的。

自从上次和柳怀诚大吵一架后，这个死老头虽然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打她，但是对她变得非常冷淡。

现在，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柳玉颜的心里暖暖的。

“听说我肚子里有六七个，你说咱们留下几个好的？”

埋头赶路的柳怀诚还以为是雨声太大，没听清楚，便问道：“你说啥？”

柳玉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回柳怀诚听清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他的脸上露出了片刻的茫然。

如果还是以前的他，也许会欣喜若狂。毕竟他要身份有身份，要工作有工作，要家产有家产，再多的孩子他也养得起。但是，现在的他几乎已经破产，恐怕根本养不起这么多个孩子。

“你说留几个？”柳玉颜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最多三个，四个的话，我怕我的肚皮会被撑破。”

“两个。”

柳怀诚带着她弯腰从村民家后院的窗户下走过，雨声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的声音，“就只要俩。”

他心想，两个孩子总有一个是男娃，而且不能再多了，再多一个恐怕就养不起了。

柳玉颜听完后，还以为他是心疼自己的身体，心里暖洋洋的，就连这讨厌的雨和泥泞的路面也变得不算什么了。

之后，有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柳怀诚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这份细致让柳玉颜觉得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但她又清楚地知道，他之所以会这样转变，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她心中的害怕消失殆尽，对肚子里的宝贝蛋也更加爱护了。

心情大好的柳玉颜开始询问起家里的情况。

“树刚怎么样了？二丫那个臭丫头一次都没给我送过饭，简直不像话，你回去给我狠狠地抽她一顿，这臭丫头不紧紧皮子，心就该大了。”

而且，那天把她送到郑翠花那里的时候，她还特意嘱咐过二丫会给她送饭，结果二丫却一次都没来，这件事柳玉颜一直耿耿于怀。

此时，他们已经离村子越来越远，走上了村外的羊肠小道。

听到柳玉颜提起这两个丫头，柳怀诚的眼底积蓄起怨毒，那眼神阴狠毒辣，恐怕就连五步蛇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就别管了。”柳怀诚最终还是这样说道。

他不想让情绪不稳定的老太婆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免影响到他儿子。

最重要的是，他还要面子。

一把年纪破产又失业，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他现在虽然还没疯，但也差不多快疯了。

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打算和吴雅睫那个臭婆娘合作。

原先他是不肯给她一半的钱的，但是，新生儿的压力，还有计生委的压力，让他原本的想法悄然发生了转变。

给她一半又怎样？只要能找到那个死丫头，拿回钱，拿回自己的棺材本儿，怎么样都可以。

雨势开始减小，但是山间的雾气却开始变得浓重，能见度越来越低。柳怀诚示意柳玉颜不要再说话了。

在这种地方摔跤，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恐怕哭都来不及。

两个人沉默着赶路。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他们才赶到清水第一人民医院。

柳玉颜挂的是妇产科的产检号。

只要做了B超，肚子里有几个孩子就一目了然了。到时候，再拿着结果去找医生，想办法解决掉多余的。

两人拿着证件到前台登记。这时，国家计生委暂时还没有将个人身份证和是否已经妊娠的数据合并起来。

否则，柳玉颜刚一出现在医院，计生委的人恐怕就要闻着味儿来抓人了。

做完登记，他们加入了妇产科医院走廊里的人山人海。

这个年代，愿意生孩子的人还是很多的，其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像柳玉颜一样是偷生户。

柳怀诚取号，排队，一直到下午才终于轮到他们。

随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产检的房间。

柳怀诚坐在一边，柳玉颜躺在病床上，旁边是B超机和胎心监护器，护士正拿着特殊的仪器在她肚子上操作。

女护士还有闲心跟她说话：“姨，你这么大年纪还能有孩子，真是好福气啊。”

柳玉颜的嘴角抽了抽，如果是别人变相说她老蚌生珠，她一巴掌早就扇过去了。但是，这次帮她检查的护士她还得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