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酒后真言

周大志向来不苟言笑，此刻也涨红着脸，显然是喝了不少，他给自己满上，又给潘韵蕊和章苹苹倒了满满的白酒，端起酒杯，动情地说道：“两位女中豪杰，这杯我敬你们！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能和你们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潘韵蕊和章苹苹交换了一个眼神，总觉得周大志今天的话里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们还未来得及细问，就听到半醉的周大志已经开始喃喃自语。

“好女子啊，能同甘共苦，难得啊，难得。”

他一口干了大半杯白酒，继续说道：“我家住在苍县最穷的山沟沟里，穷得叮当响，连个媳妇都讨不上，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后来，我咬着牙，拼命打工攒了点钱，到了老大不小的年纪，才好不容易托人介绍，娶了个婆娘。”

“可自从她生了娃，就开始嫌弃家里穷，骂我没本事，一天到晚不是砸东西就是骂人，家里鸡飞狗跳，就没个安宁日子。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啥也没留下，就这么把孩子扔给我，走了！”

周大志苦笑一声，又闷了一大口酒，“我知道，她压根就没看上我，是冲着那点彩礼才来的。说不定，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好好过日子。我这么个穷光蛋，啥也没有，凭啥让人家跟着我受苦呢？”

“亲戚朋友都劝我，说啥也得把她找回来啊，孩子总得有个娘照顾。找吗？找回来又能咋样呢？我没去找。”

“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混出个人模狗样！可是，出来打拼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啥大出息啊……”

“只有过年的时候，实在想得厉害了，才敢偷偷摸摸地回家看看老爹老娘和孩子……”

一声叹息，混着酒气，在空气中飘散，最终化作缕缕愁绪，缠绕在他的心头。

夜色温柔似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每一个努力生活，坚强自立的人，都会卸下伪装，露出内心深处那一道道不为人知的伤疤。

……

制衣厂里，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工人们各司其职，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为了赶订单，为了多挣点钱，为了实现自己的小目标而努力奋斗。

潘韵蕊在埋头踩缝纫机的同时，也越来越注重与人交流。

她渐渐和工友们熟悉起来，关系也越来越融洽，时不时有人会主动和她交流工作上的问题，向她请教一些技巧。

而之前一直抱怨这抱怨那的蔡云莲，在出了那档子事之后，竟然一声不吭地接受了处罚，还留在厂里继续干活，只是比以前低调老实了许多，也被调到了别的宿舍。

章苹苹还是一如既往地独来独往，不太合群，不过偶尔会和林小唯斗上几句嘴。

林小唯一有空闲时间，就喜欢趴在左边空置的缝纫机上，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章苹苹经常会忍不住偷偷地看对面的林小唯，对她的画，指指点点。

“喂，你这线条弯弯曲曲的，跟蚯蚓爬似的……”

“啧，这条线怎么画得跟狗啃过一样，坑坑洼洼的……”

“不是我说你，画画的时候手别那么僵硬，放松点，让笔自然地在纸上滑动……”

林小唯被打击多了，难免有些灰心丧气，她耷拉着脑袋，嘟着小嘴，拿起橡皮擦，狠狠地擦着纸上的线条，似乎在和自己较劲，仿佛在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连个线条都画不好。

“你这是干啥呢？画不好看，重新画一张不就得了，你把纸都擦破了，线条就能变漂亮了？”章苹苹看到林小唯生气了，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站起身，朝潘韵蕊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帮忙劝劝。

潘韵蕊笑着摇了摇头，回了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然后就继续埋头踩缝纫机了。

章苹苹一阵头大，她是真的不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可是看到林小唯这么难过，她又有些过意不去，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林小唯身边。

“让开点。”章苹苹拉过一把凳子，挤到林小唯旁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白纸，“看好了。”

章苹苹一边讲解，一边下笔，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铁皮绿青蛙就跃然纸上。

林小唯看着纸上的绿青蛙，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她一脸惊叹地看着章苹苹，“哇，苹苹姐，你画得也太好看了吧！跟我床上的那只绿青蛙简直一模一样！”

“你每天睡觉前都抱着那只青蛙玩个不停，吵得我头顶的床板都快被你跳出个窟窿了，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章苹苹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林小唯那闪闪发光的目光。

林小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嘿，那是我的第一个玩具，是我阿妈偷偷放在我床头的，我可喜欢它了。”

“多大人了，还玩玩具，害不害臊。”章苹苹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林小唯摇了摇头，冲她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那你这么大人了，还偷看我玩玩具，害不害臊。”

“谁偷看你了！”章苹苹才不会承认她其实很羡慕林小唯的童年，羡慕她有一个这么爱她的母亲，能和她一起有苦有乐地长大。

“你没偷看，那怎么能把我的青蛙记得这么清楚，还画得这么漂亮？”林小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纸上的绿青蛙，再次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真的好像啊！苹苹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画得这么好看。”

“这黑不溜秋的，哪里像了？等上了色，才算有点样子。”章苹苹回忆起当年，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而且绘画水平也很不错，以前家里条件还行的时候，她因为喜欢画画，还专门去学过几年，只可惜，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她，已经放下画笔很久了。

“什么是上色啊？”林小唯好奇地问道，她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经常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画来画去，但是她对绘画的了解并不多。

“你个连门都没入的初学者，想啥上色呢？先给我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再说！”

章苹苹严厉地把纸笔往林小唯面前一推，“就画这条直线，画满这三张纸！要是画不直，就别浪费粮食了！”

“噢……”林小唯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乐呵呵地接受了章苹苹的指导，她拿起笔就开始画，结果刚画了几笔，就被章苹苹用纸板敲了一下手背。

“诶诶诶，你怎么这么笨呢！握笔的姿势不对，纸的摆放位置也错了！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