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意弄人

“你倒是挺聪明，竟然钻了厂里的空子，既享受了厂里政策的福利，又想要名声和奖金，还想把保底工资和计件工资全都占了。有本事多拿点，这无可厚非，可你错就错在，自己不思进取，还耍小聪明，阻碍别人努力。最终损害的是大家的利益，也是咱们整个厂子的利益！”

潘韵蕊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慷慨激昂，简直说到了马溪石的心坎里。他作为厂长，最关心的不就是全厂的整体利益吗？

“说得好！潘韵蕊同志觉悟很高，很有道理。既有能力，又肯努力，是我们大家学习的好榜样啊！”马溪石适时地总结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许美秋，示意她该收场了。

许美秋心领神会，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只是她还没完全摸透马溪石的意思，蔡云莲和刘清香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呢？她用眼神向马溪石请示，可马溪石却没有任何明确的表态，似乎是全权交由她来处理。

许美秋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了一番漂亮话，让大家引以为戒，要通过自身努力去争取成果云云。然后，她当场宣布取消蔡云莲的比赛资格，并取消她当月的额外计件奖金，还给予书面警告，重重地罚了一笔款。连带着刘清香也被小罚了一笔，以示惩戒。

做完惩罚处理后，自然要回到比赛名次的评选和奖励上。

许美秋剔除了蔡云莲的排名后，重新公布了新的名单，可却遇到了一个难题：潘韵蕊和章苹苹竟然并列第一！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马溪石，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是怎么看的？”马溪石却反过来问潘韵蕊，这让许美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马溪石对她的处理方式并不满意？

“厂长，比赛的规定里，只明确了每个名次的奖金数额，可并没有规定第一名只能有一个人吧？”潘韵蕊笑着反问道。

马溪石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的确，是没有这样的规定。只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偏偏就你们两个人的数量一样。”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潘韵蕊笑得不卑不亢，这件事，除了她和老天爷，没有人会知道真相。

“好一个天意！”马溪石从来不相信什么天意，他只相信“事在人为”。

只是，他有些好奇，潘韵蕊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精准地把控的？他可是听说过，章苹苹和潘韵蕊两人之间水火不容，关系紧张，难道她们是在演戏？私底下商量好了数量？

这似乎不太可能。她们两个都是争强好胜、傲气十足的人，无论谁怀着私心，只要多做一件，就能赢得更多。在名利面前，这种低级的合作根本不堪一击。更何况，各自暗中加量的情况下，最终恰好达到总量一样的概率，也实在是太小了。

潘韵蕊的表现，真是让他越来越感到惊喜了啊！

厂里的竞争氛围被调动起来了，产量和效率也得到了提升，赶工的单子不用愁了，甚至还可以接更多、更大量的订单。

这条鲶鱼的作用，可真是太大了！

尤其是今天潘韵蕊揪出蔡云莲钻漏洞这件事，也正好提醒了他，在改革推行的时候，制度的完善也是势在必行的。

马溪石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让周大志额外增加了一份第一名的奖金。

马溪石亲自颁奖，说了一番鼓励大家的话，并宣布计件工资制下个月正式实行。他还承诺大家，等下个月的订单赶完，就办酒席请大家吃喝。

所有获奖的人员，都欢天喜地地领了奖金，其他备受鼓舞的工人们，也都对下个月的计件工资充满了期待。

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章苹苹才走到潘韵蕊的身边。

“你确定你没有故意让我？”章苹苹面色不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潘韵蕊弯了弯受伤的手指，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手是真的痛啊！”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似乎在暗示章苹苹，她为了赶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

潘韵蕊领到奖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林小唯直奔邮局，寄了一半的钱回家。

她又找到一家电话店，给村里林宏华的办公室拨了个电话。

潘韵蕊捏着电话听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离家这么久，终于可以听到家里的消息了，可她却感到有些胆怯。

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听，恰好是林宏华接的。

“喂，你好，这里是东里村村委会，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林宏华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

“喂？请问有人在吗？”潘韵蕊有些激动，一时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潘韵蕊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有有，林委员，你好。”

“韵蕊？”林宏华立刻辨认出了潘韵蕊的声音，“是韵蕊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喜。

“是我。林委员，我想麻烦你件事，能不能帮忙给我家里捎个信，就说我这边一切都好，先寄了一点刚发的奖金回去，让我妈买点好吃的。等下个月发工资了，再多寄一些。还有，林委员，真是不好意思啊，之前欠你们的钱，可能要下个月才能还一点了，我一定会尽快还清的。谢谢你，林委员。”潘韵蕊生怕电话费太贵，抓紧时间，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韵蕊，你别这么客气，咱们怎么说也是朋友，你放心吧，话我一定带到。”林宏华语气温和，让人感到安心。

“还有，你家里一切都好，我……我偶尔会代表村里去看看，你家小蝶已经会摇摇摆摆地走路了。”林宏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蝶的消息告诉了潘韵蕊。

潘韵蕊心头一酸，她的小蝶，竟然已经会走路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走路学得怎么样了？她的小脸上，是不是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

只可惜，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孩子已经学会走路了。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遗憾。

“韵蕊？韵蕊？你还在听吗？”林宏华见潘韵蕊半天没有回应，有些担心地问道。

“噢噢，我在。”潘韵蕊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格外想念远在家乡的孩子，想牵着她的小手，听听她的笑声。

“林委员，我还想再拜托你一件事，下个月一号，还是这个时间点，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妈和孩子去村委办公室，接个电话？”潘韵蕊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她迫切地想要听到母亲和女儿的声音。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带到。”林宏华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潘韵蕊的请求，他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思念之情。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