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验衣

蔡云莲娇滴滴地道了声谢，双手递上那叠衣裳，一转身，嘴角便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许美秋动作麻利地清点完毕，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件！加上之前的统计数据，总数瞬间跃居第一，而且还比潘韵蕊和章苹苹足足高出了十件！

这突如其来的反超，简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原本稳坐钓鱼台的潘韵蕊，竟然被人后来居上，硬生生地给拽了下来！

一时间，车间里嗡嗡作响，女工们窃窃私语，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向潘韵蕊投去了同情和惋惜的目光。就连原本嘴角高高扬起的林小兰，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默默地站在潘韵蕊身旁，一声不吭。

“哟，挺热闹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车间里的喧嚣。马溪石站在车间门口，已经观察了一阵子，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停下议论，七嘴八舌地喊着“马厂长”。许美秋更是挺直了腰板，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厂长，您来啦！这次比赛已经圆满结束了，这是最终的数据汇总表，您过目。”

“嗯，不错。”马溪石接过表格，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大榜，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潘韵蕊，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也不过如此嘛！

潘韵蕊不卑不亢地迎上马溪石的目光，嘴角含笑，从容地说道：“厂长，我申请验衣。”

“轰”的一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猜测着是不是衣服出了什么问题。

尤其是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蔡云莲，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慌乱地与刘清香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许美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所有的衣服都是她亲自经手入库的，比赛的数据也是她每天一丝不苟地跟踪统计的。潘韵蕊当着马厂长的面，提出要验衣，这不明摆着暗示她工作不到位吗？搞不好还会让马厂长误会她徇私舞弊呢！

许美秋气得牙根痒痒，狠狠地瞪了潘韵蕊一眼，恨不得立刻让她闭嘴。她心想：输不起就输不起，非要闹出点事情来，真是个搅屎棍！

潘韵蕊却像是没看到许美秋的怒火一般，依旧笑眯眯地说道：“许主任，这段时间您陪着我们没日没夜地赶工统计，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们都打心眼里感激您。您不仅帮我们一件一件地清点核实，还不断地鼓励我们坚持就是胜利。特别是看到我手指受伤了，还特意帮我上药包扎。”

这番滴水不漏的漂亮话，总算是让许美秋心里舒服了不少。潘韵蕊见许美秋这边的面子已经给足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之所以申请验衣，是因为我合理怀疑蔡云莲同志的产量存在水分。”

“你胡说！”蔡云莲终于按捺不住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别因为自己技不如人，就血口喷人！凭什么第一名就非得是你啊？输了就是输了，还在这儿胡说八道，污蔑我！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输不起啊？”

蔡云莲情绪激动，连珠炮似的质问，但潘韵蕊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泰然自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当然输得起，因为我根本就没输。”

“不像你，自己没本事，就暗地里搞小动作，耍见不得人的手段。”

潘韵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蔡云莲心里更加没底。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潘韵蕊不可能知道的，这一定是她在虚张声势，故意诈她！

想到这里，蔡云莲又找回了底气，她色厉内荏地指着潘韵蕊的鼻子，大声叫嚣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谁搞小动作了？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潘韵蕊轻轻地推开了蔡云莲的手指头，然后转过身，客气地询问马溪石：“厂长，可以吗？”

“当然可以。”马溪石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然后抬手示意许美秋配合潘韵蕊。

潘韵蕊再次道了声谢，然后转头询问许美秋：“许主任，您还记得蔡云莲今天交的是哪几摞衣裳吗？”

“只要是经我手过的，我都有印象。”许美秋向来以记忆力好著称，没费什么功夫，就从仓库里拖出了蔡云莲刚刚交上的那一批衣裳。

“谢谢许主任。”潘韵蕊弯下腰，拿起几件衣裳，递给蔡云莲，微笑着问道：“这几件都是你踩的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蔡云莲本就气恼不已，一时之间连装模作样都忘了，她没好气地说道，“别在这儿拖延时间了，我看你就是在没事找事！”

潘韵蕊也不生气，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更加淡定自若。这让原本就气急败坏的蔡云莲，更是怒火中烧，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平时苦心经营的良好形象，也彻底崩塌。

等蔡云莲闹腾够了，潘韵蕊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蔡云莲同志非常肯定，这几件衣裳就是她踩的。”

“那这二十件呢？”潘韵蕊又拿起蔡云莲最后“不小心”漏交的那一叠衣裳，举起来问道。

“当然也是我踩的！”蔡云莲见潘韵蕊迟迟拿不出证据，愈发笃定潘韵蕊就是在信口雌黄，根本拿她没办法。

“你再仔细看看，万一认错了就不好了。”潘韵蕊不厌其烦地把衣裳往前递了递，好心提醒道。

蔡云莲一把将潘韵蕊的手拂开，怒气冲冲地说道：“不用看！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我踩的！”

“好的。”潘韵蕊也不计较，神情依然淡定从容。她拿着两件衣裳，缓缓地走到马溪石面前，轻声说道：“厂长，您看。左手这件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右手这件是刚才最后漏交的。”

“嗯。”马溪石兴致盎然地点了点头，他倒想看看，潘韵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铺垫了这么久，潘韵蕊也不再卖关子了。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大家都知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习惯。无论是写字也好，踩衣服也好，只要是人手工做出来的东西，都会带有个人独特的惯性手法。所以，不同的人踩出来的东西，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分辨出来。”

“请看，我左手和右手这两件衣服，针脚的细密程度虽然相差无几，但是最后收边时的手法，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蔡云莲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潘韵蕊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她一定还在诈我！

冷静下来的蔡云莲迅速组织好语言，试图进行反击和辩解：“潘韵蕊，人手工做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些区别。就算是同一个人做的，也不能保证每件都一模一样，有点区别不是很正常吗？”

“没错。一个人做的都可能存在差别，更何况是两个人做的呢？”潘韵蕊巧妙地借力打力，语气平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