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画碎

宿舍里，气氛剑拔弩张，众人唯恐章苹苹和潘韵蕊这对冤家爆发激烈的冲突，纷纷上前劝解。
蔡云莲率先站了出来，充当和事佬，她堆起满脸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哎呀，大家都冷静点，晚上好不容易能休息，住在同一屋檐下，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嘛。”
潘韵蕊和章苹苹依旧怒容满面，谁也不肯先低头。
蔡云莲亲热地挽住潘韵蕊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纵容：“韵蕊，你心胸宽广，不如先道个歉，毕竟是你床上的水滴，确实弄湿了玲玲的枕头。”
她又转头对章苹苹说：“玲玲啊，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韵蕊也不是有意的，对吧？”
蔡云莲这番话看似公正，实则暗藏玄机。潘韵蕊今晚压根没打算息事宁人，她就是要借题发挥，让躲在暗处的人看看，她潘韵蕊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是故意的，但有人绝对是别有用心。”潘韵蕊寸步不让，眼神犀利地盯着章苹苹。
章苹苹面无表情，眼神中除了愤怒，空洞得什么都没有。
潘韵蕊心中更加笃定，语气强硬地说道：“这个歉，我绝不会道。”
“要道歉，也是那些在背后耍阴招的人，向我道歉。”潘韵蕊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章苹苹身上，认定了她就是幕后黑手。
蔡云莲眼角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微微勾起。
潘韵蕊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猛地转身，语气咄咄逼人：“云莲姐，你觉得呢？”
蔡云莲一怔，连忙掩饰内心的慌乱，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啊，自己没本事，就想这些歪门邪道，玲玲啊，你这也太过分了……”
她欲言又止，留下无限遐想，几句话就将战火彻底点燃。
怒火中烧的章苹苹，再也无法忍受，狠狠摔掉了手中的水杯：“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林小唯脚边炸开，吓得她浑身一颤。
潘韵蕊护女心切，立刻怒斥章苹苹不顾及孩子安危。
章苹苹刚要反击，就听到林小唯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啊！我的画！”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林小唯，顾不上穿鞋，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梯，冲到湿透的床头，掀开被子和枕头。
她视若珍宝的五人全家福，已经被水完全浸透，软塌塌地黏在床褥上。

林小唯心疼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张脆弱不堪的画，双手悬在半空，想要递给潘韵蕊。
可是浸透了水的纸张，不断往下滴水，正好滴落在章苹苹的脸颊和眼睑上。
原本就怒火中烧的章苹苹，胡乱抹了一把脸，气得抬手一挥，不小心打到了林小唯手中的画。
林小唯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画被撕成两半，心痛得大哭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阿妈……阿妈……救救我的画……”
“阿妈……呜呜呜……阿爸从画上掉下来了……呜呜呜……阿爸……阿爸会不会生气……”
“阿爸说……说……只要我好好守着这幅画，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可我都守了这么久了……阿爸怎么还没回来……都是我没守好……阿爸回不了家了……”
林小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哭到干呕不止。
潘韵蕊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疼得红了眼眶，连忙爬上上铺，把林小唯紧紧地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小唯不哭，小唯这么乖，阿爸怎么会生你的气，他会回家的，很快就回家了……”
林小唯的双手僵硬地悬着，托着破碎的画，不敢动弹。
她把头埋进潘韵蕊的怀里，哽咽着说道：“阿妈，我想回家……这里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想回家……”
“好，好，我们回家。”潘韵蕊轻声哄着，慢慢拿下了黏在林小唯手心的残画。
……
潘韵蕊抱着林小唯，一路快步离开宿舍，又沿着寂静的厂区，慢慢地绕了好几圈。
直到林小唯的哭声渐渐平息，潘韵蕊才把她放在花坛边沿上坐好。
“你看，月亮还在呢。”
林小唯情绪低落，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潘韵蕊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她静静地看着那一轮圆月，被一层薄薄的云雾慢慢遮盖。
“月亮都躲起来了。”林小唯的声音带着委屈。
“可是月光还在呢。”潘韵蕊摊开林小唯的手掌心，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女儿的小手，“你看……我们的手心里，盛满了银黄色的月光。所以，无论月亮躲在哪里，亮光一直握在我们手里。”
林小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抓一握，感受着手心的光芒，“可是我的画，坏了……”
潘韵蕊心中一阵酸楚，温柔地开导着林小唯：“画坏了，我们可以再画。就算撕坏了一百张，我们就画一千张，只要心里有这幅画在，无论什么都撕不坏。”
“阿妈，我懂了。就像月亮躲起来，我的手心还能握住月光。”林小唯终于露出了笑容。
“对喽，小唯学得真快！”潘韵蕊搂过林小唯，轻轻擦拭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
“阿妈。”林小唯依偎在温暖的怀抱里。
“嗯？”
“你今天真厉害！”
“哪里厉害呢？”潘韵蕊笑着故意反问，女儿的行为举止，果然都潜移默化地受到自己的影响，这让她更加坚信，刚柔并济，才是为人处世的正确之道。
“嗯……”林小唯认真地思考了半晌，“反正……就是比以前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