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色丝线
类别:
年代种田
作者:
字数:2818更新时间:25/07/08 16:38:55
缝纫机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发出刺耳的嘶鸣。潘韵蕊全神贯注,指尖却冷不防传来一阵剧痛。一抹猩红瞬间绽放,染红了指尖,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缝纫机台上,宛如一朵朵凋零的血色梅花。
“阿妈!”林小唯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车间的嘈杂。“阿妈,你流血了!痛不痛?”
潘韵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事,小唯,阿妈不小心碰了一下,一会儿就好。”
林小唯慌乱地四处张望,想找人帮忙,却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平丽姨不在,没有人能像往常一样帮阿妈止血包扎。
“怎么办……怎么办……”林小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阿妈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小唯别哭,阿妈真的没事。”潘韵蕊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紧紧攥住受伤的手指,努力抬高,不让鲜血继续滴落,更不愿让女儿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画面。
林小唯努力回忆着薛平丽平时的做法,颤抖着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想要帮阿妈包扎伤口。可她的小手实在笨拙,怎么也打不好结,急得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笨手笨脚的,要先用清水冲洗干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小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睡在她下铺的章苹苹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
“章……”林小唯本想喊“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抽泣着改口道:“苹苹姐,能不能帮我阿妈看看……”
章苹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语气依旧冷淡:“哭什么哭,吵死了。”
林小唯刚涌到鼻尖的哭意,被这句话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她紧咬着嘴唇,泪眼朦胧地看着章苹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章苹苹似乎有些不忍,语气缓和了几分,低声嘟囔了一句:“哭又不能止血。”
说着,她一把夺过林小唯手中的手帕,抬起潘韵蕊的手,动作麻利地擦去血迹,快速地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熟练地包扎起来。她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重重地放在缝纫机台上。
林小唯满怀感激,刚想说声“谢谢”,章苹苹却已经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章苹苹刚离开,蔡云莲和几个工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潘韵蕊连忙说没事,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但蔡云莲看到缝纫机台上滴了好几滴血,心疼地惊呼:“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流了这么多血,严不严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
“谢谢,真的没事,跟针线打交道久了,难免会擦破点皮,大家都去忙吧。”潘韵蕊客气地一一回应着。
这边的骚动,惊动了许美秋。她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来:“你们都围着干什么呢?有什么热闹可看?还不快点干活!”
围观的几人一听,立刻散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等许美秋走到潘韵蕊的缝纫机旁时,车间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景象。
“你又在搞什么鬼?”许美秋严厉地斥责道。她刚进车间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潘韵蕊旁边,以为她们在偷懒闲聊,顿时火冒三丈。“现在是赶产量的关键时期,还有心思聊天?”
“许主任。”潘韵蕊连忙起身问好,伸手抹掉了缝纫机台上的血迹。
许美秋看到血迹和潘韵蕊包扎的手指,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但话已经出口,不好意思道歉,那样会显得自己没有威信。但她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便厉声催促了一句:“还不快去冲水!”
潘韵蕊应声点头,快步走向厕所,挤着手指,用冷水冲洗伤口。过了好一会儿,血才勉强止住。
她刚走出厕所门,就看到许美秋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潘韵蕊礼貌地打招呼:“许主任好。”
“嗯。”许美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伸出手,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潘韵蕊一时不解,愣在原地。许美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生硬地说:“这双手,可是我赚钱的工具,你们踩得越多,我的工资才能拿得更高。”
说着,许美秋从口袋里掏出药粉,小心地撒在潘韵蕊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刺痛感让潘韵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痛?忍着点。”许美秋紧紧按住潘韵蕊的手指,利落地用一块透气的纱布包扎好。
潘韵蕊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不痛。”
“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痛?”许美秋快速地打了个结,转身就走了,没有回应潘韵蕊的“谢谢”。
走在回车间的路上,许美秋不禁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她也曾像潘韵蕊一样,没日没夜地埋头苦干,一双手不知道被针线剪刀划伤过多少次。
就像潘韵蕊手指上那道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旁边,今天又添了一道新的伤痕。
就这样,新伤覆盖着旧疤,新肉叠着旧口。
许美秋摊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望着。经过这几年的保养,她的手掌光洁,指缝干净,就连老茧也渐渐平滑,唯有指面上那几道浅浅的疤痕,见证着她往昔岁月的艰辛。
如今,她终于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踩,她一步一步地努力,终于爬到了管理的位置。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守住这个位置。
……
折腾了一上午,潘韵蕊一件衣服都没踩成。眼看着别人的产量不断增加,只有她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打乱了节奏,特别是伤了最重要的手指,会大大降低工作速度,这让她十分忧虑。
潘韵蕊端坐在缝纫机前,心中如乱麻般纠结,懊恼与自责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手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今天接连不断的不顺。怎么就这么寸,偏偏是自己伤了手呢?
思绪渐渐冷静下来,她开始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昨晚收工时,缝纫机还运转流畅,怎么今天早上刚一启动就出了问题?脚踏板沉重滞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难道是有人暗中捣鬼?难道是早上故意弄湿她凳子的人干的?
更奇怪的是,刚才还难以踩动的脚踏板,现在却变得轻快省力,仿佛从未出现过故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潘韵蕊心中疑云丛生,她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缝纫机的脚踏板。然而,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小唯,”她抬起头,轻声问道,“阿妈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咱们这儿?”
林小唯歪着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就苹苹姐来过,给你送药。”
潘韵蕊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章苹苹确实来过,帮她简单包扎了伤口,留下药就离开了。可是,她当时有没有在脚底下做什么小动作呢?自己当时疼得厉害,还真没注意到。
潘韵蕊再次蹲下身子,更加仔细地检查脚踏板周围。终于,她发现了端倪——在不远处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被折叠成好几层的纸板。纸板的外侧,还沾着一些锈迹和油渍。
毫无疑问,这块纸板就是导致脚踏板时灵时不灵的罪魁祸首!而那个偷偷塞入纸板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章苹苹?
她感激章苹苹在自己受伤后,第一时间送来那份略显别扭的关心。但这份好心来得太过突然,显得有些不合常理。章苹苹向来独来独往,平时连招呼都懒得和她们打,甚至还曾多次抱怨她们上下床铺的动静影响了她的休息。
真的是章苹苹吗?潘韵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如果真是她,那她完全没有必要特意送药过来。
不对,也有可能她是借着送药的机会,来掩盖自己破坏缝纫机的行为,以此来毁灭证据。
可又不对,她送药时的神情虽然冷淡别扭,但那份关心却是真实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潘韵蕊思绪万千,如同坠入迷雾之中,难以辨别方向。自从进了这家工厂,她就不得不把心思挖得越来越深,小心翼翼地揣测着每一个人的心思,谨慎地对待每一件事,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林小唯敏锐地察觉到潘韵蕊的情绪低落,懂事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说道:“阿妈,该吃饭了。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
潘韵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好”,牵着林小唯的手,一起去食堂吃饭。
经过漫长的排队,终于轮到她们了。潘韵蕊伸手进口袋里摸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饭票的踪影。
她这才猛然想起,早上裤子被水浸湿后,她急忙赶回宿舍换了条干净的,又匆匆忙忙地跑回车间,在慌乱之中,把饭票落在了之前那条湿裤子的口袋里。
潘韵蕊连忙带着林小唯赶回宿舍,在床铺上找到了那条湿裤子。然而,裤兜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静静躺在那里的饭票,却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