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凳上玄机

潘韵蕊近日可谓是春风得意，她的日产量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牢牢占据着车间产量排行榜的头把交椅，将其他人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每天清晨，当她走进车间，目光落在榜首那三个熠熠生辉的大字“潘韵蕊”时，嘴角便会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在她看来，那哪里是简单的三个字，分明是三百块钱，正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向她热情地招手呢！

然而，这份喜悦在某些人眼中，却变了味道，成了潘韵蕊在赤裸裸地炫耀和自我标榜，特别是那对母女，每天脸上都挂着高傲的笑容，更是让她们觉得无比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眼看着月底的钟声就要敲响，那些渴望榜上有名的人，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铆足了劲儿，奋力追赶着进度。当然，也不乏一些自知无望的人，他们自暴自弃，心中却燃烧着恶意的火焰，盘算着如何暗中使坏，给他人制造麻烦。

这天，潘韵蕊依旧像往常一样，带着女儿林小唯，早早地来到了车间，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她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感觉到臀部传来一阵凉意，让她不由得一惊。她连忙起身查看，这才发现，原本包裹在凳子上的那层柔软的布料，竟然已经完全湿透了。

昨夜虽然下过一场小雨，但她清楚地记得，离开前她已经仔细地关好了窗户，按理说雨水是不可能溅进来的。而且，车间的其他地方都干燥如常，唯独她的凳面湿漉漉的，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潘韵蕊心中暗想，平日里她一向行事低调，尽量避免与任何人发生冲突。虽然和大家的交集不多，但表面上也都还算和睦，究竟会是谁，会用这种恶作剧来针对她呢？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续走进车间的工友们，发现她们的表情都很自然，并没有人将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她这边。

现在，潘韵蕊也顾不上寻找那个始作俑者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宿舍换条裤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车间继续踩缝纫机。否则，每耽误一分钟，就意味着她要少挣几块钱。

她安顿好林小唯，让她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她，自己则拿起一块布料，遮挡在身后，匆匆忙忙地跑回宿舍。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和她作对，那把破旧的门锁又卡住了，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门打开。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裤子，又一路小跑着赶回车间。

正当她心急如焚地踏进车间大门时，却看到许美秋正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潘韵蕊，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才来？你看看大家，都已经埋头苦干了，你这种迟到行为，会严重影响整个车间的工作氛围，你知道吗？”许美秋的声音很大，几乎传遍了整个车间。许多听到动静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探头向这边张望。

“许主任，我刚才……”潘韵蕊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许美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迟到就是迟到，没有任何理由可讲！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车间的纪律岂不成了摆设？”

许美秋再次提高了音量，这不仅仅是在敲打潘韵蕊，更是在杀鸡儆猴，以此来震慑其他人。

“大家不要以为产量上去了，榜上有名了，就可以骄傲自满，目中无人了。我们车间该有的纪律，还是要严格遵守！无论是谁违反了规定，都要受到应有的处罚，就算是第一名也不例外！”

许美秋表现得大公无私，一视同仁，但潘韵蕊心里明白，许美秋这番话，句句都是冲着她来的。

向来就对她心怀不满的许美秋，今天总算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可以借题发挥了。她心里清楚，如果今天她不认错，不道歉，许美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这样僵持下去的后果，只会耽误她更多干活的时间。

对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每浪费一分钟，就意味着要损失更多的收入。

潘韵蕊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朝着许美秋低头认错，态度诚恳，表示愿意接受处罚，并且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迟到。

看到潘韵蕊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样子，许美秋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畅快。自从潘韵蕊来到车间之后，处处都抢了她的风头，让她耿耿于怀。更让她气恼的是，她一直都找不到机会发难，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许美秋又开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教育言论，口口声声都是为了维护车间的纪律。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她才终于放过了潘韵蕊，扣了她当天的罚款，让她进了车间。

潘韵蕊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小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刚才许美秋说的那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现在一心只想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人在幸灾乐祸。说不定，那个弄湿她凳子，搞恶作剧的人，就隐藏在其中。

经过一番细致的观察，她还真的发现了一些异样。章苹苹时不时抬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她几眼。而蔡云莲和另外宿舍的刘清香等人，也时不时地扫她一眼，然后偷笑着交头接耳。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提防着这几个人，总归是比较稳妥的。

潘韵蕊刚回到座位，就撞上了林小唯担忧的目光，她温柔地笑了笑，“没事，来，开工喽。”

林小唯点了点头，但兴致缺缺，频频朝许美秋来回走动的位置望去，目光里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潘韵蕊轻轻地揉了揉林小唯的头发，“来，我们专心干活啦，不然大榜上的第一名，可就保不住喽。等我们一起努力拿到奖金，就趁着休息天，出去逛街吃饭，好不好？”

“好！”林小唯紧紧地盯着大榜上第一名的位置，重新燃起了斗志，拿起理好的一小叠衣料裁片，递给了潘韵蕊。

潘韵蕊笑着接过裁片，坐下来，准备开始踩缝纫机。然而，刚踩了几下，她就发现缝纫机的线圈不知什么时候断了，她只得起身换线，又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才拆掉了原先踩下的一小段缝线。

好不容易，等这些意外的小插曲都折腾完了，潘韵蕊心想，总算可以好好踩缝纫机了。可是，踩了一小会儿，她又发现脚踏板有些重，她得比平时多用几倍的力气，才能踩出完整笔直的线来。

她停下手，来回检查了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就给缝纫车添了点油，继续调试。

她捡起一块废布料，一下一顿地踩着脚踏板，做着调试。就当她不断加重脚下的力道时，脚底板的反顶力突然一松，她的脚掌收不住力，猛地往下重重一踩，可正捻着布料的手指，却还来不及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