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堵耳

“你看，无论阿妈怎么被捂住嘴巴，是不是总有声音能传出来？”潘韵蕊轻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小小的林小唯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潘韵蕊温柔地笑了，像一朵盛开的韵蕊，“乖，现在把你的小手指头塞进耳朵里，要塞得紧紧的，再试试看。”

林小唯听话地举起两只小手，食指小心翼翼地塞进耳朵，这可是阿妈教她的独家秘诀，过年放鞭炮的时候，用这个方法堵住耳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不会吓到自己啦。

她好奇地看着阿妈一张一合的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心里充满了好奇，阿妈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潘韵蕊轻轻拉下林小唯的小手，“现在呢，还能听到阿妈的声音吗？”

林小唯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阿妈为什么要让她做这些奇怪的动作呢？

“通过刚才的小游戏，你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呢？”潘韵蕊并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而是希望小唯能够通过自己的亲身体验，领悟其中的道理。

林小唯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着，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游戏过程，小声嘀咕着：“我用两只手，很用力地捂住阿妈的嘴巴，还是能听到阿妈的声音，可是我用两根小手指头，轻轻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潘韵蕊静静地听着林小唯的自我分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没有出声打断，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让小唯继续思考下去。

“放鞭炮的时候声音很大很吵，要这样把耳朵堵住，不然耳朵会被震坏的。那些阿姨们讲话也跟放鞭炮一样，吵得我心烦，那我也可以像这样把耳朵堵住，不听她们说话……”

林小唯一边思考着，一边小声地嘟囔着，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兴奋地说道：“阿妈，我明白了！我捂不住别人的嘴巴，但是我可以堵住自己的耳朵！”

“说得对！”潘韵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趁机耐心地解释着，告诉林小唯，哪些没有根据的闲言碎语，就像噪音一样，要堵住耳朵不听，而哪些有道理的真诚话语，就像甘甜的雨露，要认真地听进去。

林小唯认真地听着，一一记在心里，原本紧紧皱着的小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灵动的大眼睛里，重新绽放出了明亮的光彩。

潘韵蕊看着林小唯又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们小唯真聪明，阿妈奖励你一顶漂亮的遮阳帽。”

潘韵蕊找出了几块五颜六色的废旧布料，灵巧地裁剪、精心拼接、细致锁边，又巧妙地垫上了一圈硬纸板，做成了一圈遮阳挡板。

没过多久，一顶既独特又实用的遮阳帽就做好了。

林小唯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好了，你乖乖地睡个午觉，下午才有力气帮阿妈一起加速干活。”潘韵蕊找来了一个大大的旧篮筐，在里面塞了一些柔软的废布料，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垫在最上面。

“来试试，这个四面都有围兜，不会掉下去的小床，喜欢吗？”

“喜欢！”

林小唯开心地脱掉了鞋子，小心地窝在新床上，戴着心爱的遮阳帽，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耳边是阿妈“嘟嘟嘟”的踩衣机声，她渐渐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当林小唯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的时候，其他女工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车间，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了。

她们看到潘韵蕊连中午都不休息，一直在埋头踩着衣服，还让自己的女儿睡在破旧的篮筐里，不禁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仿佛在看一个拼命三娘的笑话。

林小唯学会了“堵耳朵”的本领后，对于她们的议论声，也毫不在意了，她从自己的新小床上爬了起来，乖巧地坐到小板凳上，像上午一样，认真地帮着阿妈干活。

穿着时髦的许美秋，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门口走了进来，大声地喊道：“都闲着没事干吗？还不赶紧赶工！厂长可是说了，这批货要是赶不完，大家都要喝西北风！”

女工们慢条斯理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开始工作，尤其是蔡云莲，慢吞吞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还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哈欠，好像午觉还没睡醒一样。

潘韵蕊听到许美秋的声音，抬起头，默默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批货赶不出来。

她还听到附近的座位上，有人小声地嘟囔抱怨了一句，“这句话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潘韵蕊不敢多说什么，继续埋头踩着衣服，她似乎有些明白了，马厂长让她“起带头作用，做表率好好踩”是什么意思了，原来这车间里的大部分人，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

只是她有点不明白，既然她们已经来了这里工作，为什么不好好干活呢？如果不想做，又为什么要来呢？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潘韵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机器旁边站了一个人，她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马厂长！

她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马厂长好。”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来看看，你坐，继续忙你的。”马溪石随意地拿起一件潘韵蕊已经踩好的衣服，仔细地翻看着。

“噢……好……”潘韵蕊嘴里应着，却没敢真的坐下来，她小心地留意着马溪石的神色，看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

“马厂长，是不是我踩的……有什么问题……”潘韵蕊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真的有问题，她就要尽快改掉，免得越错越多。

可是马溪石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过身，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那些女工们看到厂长那充满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连忙收起了好奇的表情，纷纷低下头，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潘韵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马溪石的指示。

马溪石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潘韵蕊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亲切的笑容。

“没问题，踩得很好。”马溪石放下了衣服，指着旁边那一摞厚厚的衣服，“这些都是你今天踩的？”

“是……是的。”潘韵蕊看到马溪石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心里正提心吊胆着，下一秒，又听到了一声“不错”。

潘韵蕊松了一口气，看到马溪石背着手，把许美秋叫走一起离开了，她这才坐下来，继续踩着衣服。

过了一会儿，许美秋黑着脸走了进来，站在潘韵蕊的缝纫机旁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又走到了车间的中间位置，大声地喊了一句：“大家都停一下手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