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马威

潘韵蕊见状，脸上堆起的笑容略显尴尬，她一手提着略显沉重的行囊，另一只手则紧紧牵着女儿林小唯，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靠窗的床铺旁。

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加真诚，对着坐在下铺的年轻女孩，友好地点了点头，再次用客气的语气说道：“你好，我叫潘韵蕊，新来的，分到的是这个上铺的床位。你看能不能稍微麻烦你一下……”

潘韵蕊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略微示意了一下上床铺里堆放得有些凌乱的私人物品。然而，坐在下铺的那个女孩却像没听见似的，头都没抬一下，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潘韵蕊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她不想第一天就和人闹得不愉快，所以一直保持着客气的笑容。

宿舍里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还是另一个舍友蔡云莲打破了沉默，她主动开口说道：“章苹苹，要不我帮你一起收拾一下吧，你看东西挺多的。”

“不用！”被叫做章苹苹的女孩语气生硬地拒绝了，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她拉着长脸，没好气地抱怨道：“真是的，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忙了一整天都快累死了，还要临时收拾床铺。”

虽然嘴上不停地抱怨着，但章苹苹还是极不情愿地站起了身。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显得格外粗鲁，重重地抬起胳膊，又重重地放下，发出“砰砰磅磅”的声响，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潘韵蕊见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确实是自己来得太突然了，没有提前打招呼，别人有抵触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行囊，想要上前帮忙一起收拾，却被章苹苹厉声喝止：“别动！”

章苹苹上下打量了潘韵蕊一番，眼神中充满了嫌弃，她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有，你那脏兮兮的布包，给我离我的床铺远一点！”

此话一出，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似乎早就预料到潘韵蕊和章苹苹之间会发生冲突。

潘韵蕊向来擅长察言观色，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行囊之所以会被扔到地上，多半是出自章苹苹之手。而且，这个章苹苹性格冲动，脾气暴躁，恐怕和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相处得不太好，所以她们才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然而，潘韵蕊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她不想伤了和气，更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

于是，她默默地垂下手，弯腰提起地上的行囊，向后退了两步，静静地等待着章苹苹把床铺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章苹苹收拾完东西，转过头，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站在潘韵蕊身旁的林小唯，没好气地问道：“她也住这儿？”

“是，这是我女儿，叫小唯。她很乖的，不会吵闹影响到大家休息的。小唯，快来，问各位阿姨好。”潘韵蕊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林小唯。

林小唯非常懂事，立刻转身向宿舍里的其他人问好，然后又转过身，对着章苹苹甜甜地喊了一声：“章阿姨好。”

章苹苹听了，更加不满了，她瞪大了眼睛，没好气地说道：“谁是阿姨啊？别乱叫！”

“还有，谁说厂区里能带小孩进来的？这不符合规定啊！”章苹苹气冲冲地吼道，立刻引来了其他几个人赞同的目光。

潘韵蕊眼看着宿舍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仿佛一触即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她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却突然听到林小唯那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苹苹姐姐，你这么漂亮，我叫错了。”

章苹苹的脸色微微一僵，眼神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她撇过头，没有再说话。毕竟，她就算心里再窝火，也不好和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计较。

“擦灰的时候看着点，别把我床铺弄脏了！”章苹苹冷着脸，气冲冲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便抱着自己的衣物和脸盆，用力地摔门而出。

宿舍里的其他人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了，也都纷纷转过头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最先开口说话的蔡云莲，笑呵呵地走上前，想打个圆场：“没事啊，别往心里去，她那个人脾气就是那样，一点就着。”

潘韵蕊听着蔡云莲热情的话语，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果搭话应承，就好像在变相地说章苹苹脾气不好；如果不答话，又显得自己好像很记仇似的。

于是，潘韵蕊只能含糊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然后便转过身，开始指导林小唯一起把行囊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以便尽快打扫干净，免得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毕竟，她初来乍到，又带着一个孩子，本来就不太受人待见，所以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潘韵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布满灰尘的床板，铺好薄薄的床铺，又带着林小唯去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小小的床铺虽然狭窄得让人难以翻身，却承载着两个踏实而温暖的梦乡。
……

第二天一大早，潘韵蕊便醒了过来。她见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便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吵醒了别人休息。

她重新闭上眼睛，思绪却如同潮水般涌来。原本以为来到城里，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学习手艺、努力挣钱，却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这比日夜埋头踩缝纫机还要难以应对。

昨天刚来的时候，她就明显地感受到了别人的排斥。虽然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没有直接说什么，但从她们不冷不热的态度，以及打量自己和女儿衣着打扮时的眼神，潘韵蕊就能感受到她们母女有多么不受欢迎。

她们看向自己时，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不屑。她们虽然也会主动打声招呼，但潘韵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真诚。这里的人，比村里的人要复杂得多。

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她就要学会适应这里的环境。无论这里的人际关系有多么复杂，她潘韵蕊也要把这个难关攻克下来！

潘韵蕊在大多数人都起床之后，才带着林小唯下了床。她们快速地洗漱完毕后，便早早地来到了周大志的办公室门口等候。

周大志主要负责厂里的行政后勤工作，他非常细致地为潘韵蕊办理好了入职手续，又找厂长审批了饭票，盖好章后，交给了潘韵蕊，还特意叮嘱了一句：“饭票可要收好了，丢了可就得饿肚子了。”

潘韵蕊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连声道谢，还特意撕下一张晚饭的饭票，想要递给周大志，感谢他昨天晚上请自己吃的那顿饭。

周大志没想到潘韵蕊竟然是如此知恩图报的人，他原本就没打算要拿回饭票，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等你以后挣了钱，再请我吃也不迟。走吧，我带你去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