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母爱

那样无拘无束的童年光景，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令人无限神往。

岁月如梭，转眼间，自己也为人母，膝下儿女都已长大。她仿佛变成了当年的母亲，而她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当年的自己？

“还傻站着干嘛，快进屋吃饭。” 潘长征略带责备地催促了一句，语气里却满是关怀。

潘韵蕊这才从温暖的回忆中抽离，她放轻脚步走进屋里，接过罗凤英精心烹煮的青菜鸡蛋面，迫不及待地大口吸溜起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锅里还多着呢。” 罗凤英满眼慈爱地坐在对面，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满意足，“味道还行吧？”

“好吃，真好吃！”潘韵蕊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这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是家的味道。

“我还特意炖了桂圆红糖蛋花汤，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好了。” 罗凤英端起空碗，又盛了满满一大碗，递到潘韵蕊面前。

只见那棕褐色的桂圆干，饱吸了红糖水的精华，一个个膨胀成可爱的小圆球，漂浮在嫩黄色的蛋花之间，诱人极了！

一滴饱含深情的热泪，不小心滴落在蛋花汤里，荡漾开一圈圈温暖的涟漪。

潘韵蕊连忙偷偷拭去眼角的泪花，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趁热，多喝点，好好补补身子。锅里还剩下一半，你带回去给两个小家伙吃。” 罗凤英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一边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去城里，生怕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

潘韵蕊推辞不掉，只能默默地收下。起身准备回家时，却感觉腿脚一软，幸亏罗凤英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才避免了摔倒。

罗凤英一摸潘韵蕊滚烫的额头，顿时急得不行，连忙让潘长征去采些退热的草药，自己则转身端来一盆凉水，拧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敷在潘韵蕊的额头上。

“真是的，生病了也不吭声，还硬撑着跑了一整天。” 罗凤英嘴里责备着，手上却不停地更换着毛巾。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热，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父母为自己忙碌的样子，潘韵蕊既有些过意不去，又格外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暖。

有父母在前方遮风挡雨，为你撑起一片天空，这种感觉，是如此的踏实，如此的幸福。

她多想，永远都做父母怀里的小孩。

然而，父母终究会渐渐老去，孩子也要慢慢长大。

每一个被父母悉心呵护的孩子，终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努力扎根，向上生长，长出繁茂的枝叶，反过来守护年迈的父母。

过了今晚，她就要成为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成为一棵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大树，为她所爱的人，撑起一片万里晴空。

……

潘长征采了草药回来熬煮，罗凤英在一旁叮嘱道：“阿花烧得没力气，一会儿你用板车送她回去吧。”

“送什么板车！” 潘长征脸色一沉，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

罗凤英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气得低声咒骂了几句，才嘟囔着回屋，“真是的，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莫名其妙地发什么脾气。”

“没事，妈送你回去。” 罗凤英端来熬好的药，递给潘韵蕊，“喝点热药，好好睡一觉，捂出一身汗就好了。记住，衣服湿了要及时换掉，别又把湿气吸回去了。”

罗凤英反复叮嘱着，潘韵蕊连连点头应下，“记住了，每次发烧，你都要念叨十几遍，我都快能倒背如流了。”

“会背有什么用，还不是又烧起来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妈省心。” 罗凤英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想留潘韵蕊再多休息一会儿。

可潘韵蕊担心回去晚了，家里的孩子会着急，还是缓缓起身，准备回家，“妈，我已经好多了，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

罗凤英坚持要送，潘韵蕊执意自己回去，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潘长征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辆小小的脚踏三轮车，哐当哐当地骑进了院子里。

“抓紧上车！”

潘长征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生硬。

潘韵蕊和罗凤英相视一笑，所有的不满和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温柔，伴着点点繁星，照亮了回家的路。

经历了夜里几次大汗淋漓，又得到了吴琴桐无微不至的照顾，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潘韵蕊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她坐在家门口，抱着怀里的小林暑，看着这小小的一团，慢慢长成粉雕玉琢的模样，心里充满了柔软和怜爱。

只是，这张可爱的小脸蛋上，却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幸好伤口的新肉生长得很快，但还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或许是潘韵蕊突然低落的情绪感染了小林暑，原本还笑嘻嘻的她，突然扁了扁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潘韵蕊连忙抱着林小蝶轻轻摇晃，嘴里哼唱着温州童谣，“娒娒，你相能，阿妈教你吃馄饨；馄饨汤，喝眼光；馄饨肉，配白粥；馄饨皮，配番薯；馄饨碗，吃爻倒端转……”

听到熟悉的歌谣，林小蝶又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朝着潘韵蕊咧嘴直笑，仿佛在咿呀学语。

潘韵蕊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她耐心地教林小蝶喊“阿妈”，可小家伙只是张着嘴巴，努力地发出几个咿咿呀呀的音节，一遍又一遍，却始终学不会说“阿妈”。她多么希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听到这第一声“阿妈”。

吴琴桐笑着走了过来，“还没满周岁呢，别着急，小蝶的性子比较安静，可能说话也会晚一些。”

“是啊，小唯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说很多话了，还总是逢人就喊。” 潘韵蕊回忆着。

“小唯从小就活泼好动，性格外向得很。对了，你要去城里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跟她说？我就是担心这孩子……” 吴琴桐看到林小唯从屋里跑了出来，连忙止住了话头。

然而，还是被林小唯听到了。这个敏感而聪明的孩子，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家里的困境，她既不阻拦，也不抱怨，更没有哭闹，只是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潘韵蕊的胳膊，“阿妈，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