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噩梦启航
类别:
年代种田
作者:
字数:3229更新时间:25/07/08 16:38:55
一群人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像沙丁鱼罐头里的鱼一样,紧紧地挤在一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领头人,听他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动员讲话。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兄弟姐妹们!咱们今天受的这些委屈,吃的这些苦头,那都是为了明天能挺直腰杆做人!都说背井离乡苦,出海打拼难,可这跑船的日子,虽然风里来浪里去,充满了艰辛和挑战,但只要咱们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最终挣到大钱,那就能彻底改变命运,过上幸福美满的好日子!”
船长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地描绘着一幅充满希望和诱惑力的美好蓝图,听得在场的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向那金灿灿的未来。于是,大家纷纷掏出攒了又攒的血汗钱,争先恐后地交上了宝贵的船票费。
林建国和他的同乡们被粗暴地赶上了一辆破旧的货车,像牲口一样和货物挤在逼仄狭小的后车厢里。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颠簸得厉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被拉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不知过了多少天,他们终于被送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海岸港口。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海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他们下了车,按照指示排成一列,却发现领头的人已经换了。新来的“船长”身材高大,膀大腰圆,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眼神凶狠,面露杀气,像是在审视着一群待宰的羔羊,让人不寒而栗。
船长操着一口含糊不清的方言,粗声粗气地指挥着他们依次登船。码头上,几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水手叉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侧,像两尊铁塔一样,给人一种无形的震慑。几个负责点数的高猛大汉,则毫不客气地推搡着他们上船,动作粗鲁而野蛮。
林建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肃杀之气,气氛诡异得让人感到不安。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常年跑海的人,见惯了风浪,经历过生死,自然会练就一身凶悍之气,这样才能镇得住手下的船员,震慑那些虎视眈眈的海匪吧。
尽管心里有些发毛,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地跟随着人流,走进了潮湿闷热的船舱。他走到甲板上,眺望着黑夜下那无垠的大海,只见它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正静静地潜伏着,伺机吞噬一切。
林建国突然意识到,这趟跑船之路的凶险程度,恐怕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所听到的那些传闻,要残酷得多。
……
镜头切换到东里村。
吴琴桐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开始下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轻便家务,帮着潘韵蕊一起打下手。一家三代人,白天黑夜地不停赶制鞋帮,希望能多挣一些钱,早点还清那如山的债务。同时,她们也在默默地期盼着远行的林建国能够平安归来。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牵挂着远在异乡的亲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可林建国却始终杳无音信,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潘韵蕊一边强忍着内心的担忧,一边强装镇定地安慰着婆婆和女儿,说路途遥远,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耽搁了行程,让她们不要太担心。但她自己的心里也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时不时地向附近村落里其他跑船人家的家属打探消息,希望能得到一些关于林建国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潘韵蕊变得越来越焦灼。她记得丈夫临走时曾说过,一旦到了目的地,安顿下来,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她写信报平安。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却始终没有捎来半点消息,这让她如何能不担心?
她白天拼命地工作,一刻也不敢停歇,希望能够用忙碌来冲淡内心的焦虑。晚上,她又四处奔走打听消息,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夜里,她孤零零地躺在空了一半的床上,想到远在异乡的丈夫,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一样,疼痛难忍,只能默默地流泪。
没过几天,潘韵蕊就瘦得脱了相,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蜡黄,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下去。可她仍然每天坚持出去打探消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打听和不懈努力,她终于寻到了关于林建国的一线消息。
这个消息是同村跑船人田大壮的妻子田娟带来的。据田娟说,她的丈夫从海上回来后,曾跟她提起过,说是在船上见过一个手里始终捧着一张画着五个人的画的男人,只是他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叫林建国。
原来,田大壮他们那艘船在满载而归的途中,刚离开海岸不久,就遭遇了一伙凶残的海盗的袭击。海盗们见财起意,企图抢劫他们的货物。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船员们奋起反抗,与海盗展开了激烈的拼斗。
田大壮运气比较好,海盗来袭时,他急中生智,趁着混乱偷偷潜到了船底,紧紧地扒着船杆,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后来,他又借助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一路漂回了岸边。
当他等到海盗们扬长而去,再次回到事发地点时,却发现整艘船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漂浮在海面上,而船上的人,包括他的那些同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凶多吉少。船毁人亡,所有的商品也都被海盗们抢光了。
据说,田大壮躲在水底时,还亲眼看到有好几个人掉到了海里,挣扎了几下后,就彻底沉入了海底,再也没有浮上来。
……
潘韵蕊听着田娟的描述,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心乱如麻,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田娟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潘韵蕊的肩膀,安慰了她几句,但她心里都清楚,像这种情况,生还的希望非常渺茫。尤其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恐怕……
潘韵蕊目光空洞,神情呆滞,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一样,机械地向田娟道谢告别。她一步一说, 好几次站起来又跌倒在地,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
她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一进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望着墙上那张酷似丈夫的小女儿的照片,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捂着嘴,咬着虎口,失声痛哭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丈夫的遗体,她就绝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丈夫只是失踪了,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地思念着她们,努力地寻找着回家的路。
……
潘韵蕊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没有把林建国失踪的消息告诉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大女儿,她强打起精神,在她们面前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像往常一样拼命地踩着鞋帮。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林建国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十里八乡。消息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夸张,到最后,已经衍生出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这个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呈会的那头。当夜,呈会就带着一批人,气势汹汹地赶到了潘韵蕊的家门口,上门催债。
正当她们一家人沉浸在睡梦中时,房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有人扯着嗓子,粗声粗气地高喊:“里面有没有人,都给我滚出来!”
潘韵蕊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披上衣服。
她刚一走出房门,就听到屋外有人在恶狠狠地说:“该不会是连夜跑路了吧?给我砸!把门砸开!”
潘韵蕊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声制止,却看到已经有人砸碎了窗户玻璃,正准备破窗而入。
“住手!都给我住手!”潘韵蕊急忙打开灯,一边快步走向大门,一边颤声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讨债的!”门外传来一声浑厚而愤怒的吼声。
潘韵蕊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呈会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之前每次还款,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蛮横无理。难道,他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怕她还不上钱,所以才急着上门催债的?
她隔着厚厚的门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我之前每个月都有按时还利息的,这次家里确实是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耽搁了几天,过几天我肯定会马上把钱还上的,您看这样行吗?”
门外的人见她迟迟不开门,顿时失去了耐心,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大门。巨大的撞击声,震得门后的潘韵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再说一遍,再不开门,就别怪老子砸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踹开了一条缝。潘韵蕊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但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鼓起勇气,打开了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着门外的人陪着笑说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领头的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黑着脸,带着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手下,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屋里。他眼神犀利,像刀子一样在屋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抬起手,狠狠地砸向灶台边的几个陶瓷碗。
“哗啦”一声脆响,几个碗应声而碎,化为一堆碎片。潘韵蕊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更加苍白。听到动静的吴琴桐和林小唯也连忙从屋里赶了出来,挡在潘韵蕊的面前,警惕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妈,你们没事吧?你带着小唯先回我那屋,小蝶好像哭了。”潘韵蕊连忙把婆婆和女儿挡在身后,一边轻声安慰着她们,一边推着她们回屋,然后才转过身,对着领头的讨债大哥继续陪着笑,苦苦哀求道:“大哥,这周内我一定把利息补上,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打扰你们休息也不好,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潘韵蕊这个月为了四处打听丈夫的下落,已经花去了大半的时间和精力,导致这个月赚的钱根本不够还利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