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钱途

“别了吧，又不是啥大老板，犯不着浪费那钱。”林建国听潘韵蕊说要给他置办行头，连忙摆手拒绝。

潘韵蕊却不依不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可不是小事，你这一走出去，代表的可是咱国人的形象，不能让人家看扁了。”她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该给自家男人置办些什么样式的衣裳，才能显得体面又精神。

看着妻子忙碌了一天，疲惫地坐在床沿，林建国心疼不已，赶紧转身去拿洗脚盆，细心地兑好热水，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端到潘韵蕊面前。

他轻柔地握住潘韵蕊的脚，用合适的力道按摩着她的脚底：“力道重吗？”

“正好。”潘韵蕊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嫁给这个男人，她从未后悔过。

一盆热水，不仅温暖了她的双脚，更温暖了她的心房。

一天的奔波劳碌，所受的委屈和白眼，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了。

潘韵蕊顺手拖过一把椅子，放到林建国身旁：“水还热着呢，别蹲着了，一起泡泡脚，放松放松。”

“先给你多按一会儿，等你泡完了，我再洗也不迟。”林建国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按摩着潘韵蕊的小腿。

夫妻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他们都下定了决心，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彻底改变这个家的命运！

第二天一大早，林建国又匆匆出门了。潘韵蕊也没闲着，同样早早起床，赶去主顾家领取衣料，准备重新开始踩缝纫机。之前因为坐月子耽搁了一阵子，主顾已经找了别人来顶替她的位置。这次她好说歹说，百般恳求，才勉强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阿花啊，你在我这儿踩衣也干了好几年了，我也念着咱们的旧情。实话跟你说，就算我能匀一点活给你，也不会太多。”主顾薛平丽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潘韵蕊的神色，“刚好我这儿接了一笔旅游鞋的订单，我记得你以前会踩鞋帮的，而且速度也挺快，要不你换踩这个试试？”

潘韵蕊有些为难，这踩衣和踩鞋的机器不一样，她家里只有一台缝纫机，是专门用来踩衣服的。

薛平丽开了好几年的加工衣作坊，是个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潘韵蕊有些犹豫，知道这事儿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地补了一句：“有什么顾虑，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平丽姐，你也知道，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实在走不开。可眼下我也没钱置办一台踩鞋机啊。”潘韵蕊如实地说道。

“哎哟，这有什么的！”薛平丽笑得格外亲切，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飞起，“虽说规定是统一来这儿踩鞋，但谁家要是有特殊情况，领回家做也是可以的，用自家的机器和线筒就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薛平丽心里清楚得很，现在附近会踩衣服的人多的是，但会踩鞋帮的人却很少，她当然要充分利用潘韵蕊的优势。

潘韵蕊听出了薛平丽话里有话，试探性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也看你挺不容易的，就让你领回家去做。机器我可以从我这儿拉一台给你用。不过……”薛平丽话锋一转，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得付一点租金和押金，不然规矩上说不过去。还有啊，这小毛病你得自己修，大毛病你得赔，不然机器不在我眼皮子底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坏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薛平丽把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听起来也还算合情合理。潘韵蕊想着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先答应下来：“只是这租金和押金，能不能等这批鞋帮踩完了，您直接从工钱里扣？我这手头实在太紧了。”

起初薛平丽并不同意，潘韵蕊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薛平丽才勉强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退了一步：“行吧行吧，谁让我心软呢！我给你的这种福利，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不然我很难做人的。”

潘韵蕊连声称好道谢，当场领了鞋帮，又找人借了辆推车，乐滋滋地拉着机器回家去了。

只要一想到夫妻俩齐心协力，就能把这个家给撑起来，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一回到家，潘韵蕊特地切了土豆丝，又摘了些新鲜的蔬菜，用热油清炒了两盘菜，还煮了一大锅香甜的红薯稀粥。想了想，她又炒了两个金黄的鸡蛋，凑成了四个菜。

丰盛的菜肴让林小唯兴奋得合不拢嘴，围着潘韵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阿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为什么有一桌子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今天啊，确实是个好日子。”潘韵蕊满眼温柔地看着女儿，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小唯啊，我们家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的！”

“好耶好耶！小唯最喜欢好日子啦！”林小唯开心地拍着小手，绕着那张有些破旧的跛脚木桌打着圈儿跑，嘴里不停地喊着：“阿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们要一起吃好日子啦！”

刚一跨进家门的林建国，就听到了女儿清脆的欢笑声，他笑着说道：“傻孩子，绕圈跑，小心把自己给转晕了！”

“阿爸！”林小唯一看到林建国，就想朝着他飞奔过去，却因为腿脚不便，步履歪斜，一下子朝着地面扑去。林建国吓了一跳，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倒在地，紧紧地护住了女儿。

听到动静的潘韵蕊一转身，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斥责了一句：“要是摔疼了，看你还怎么哭鼻子！”

林小唯却一点也不害怕，眯起弯弯的大眼睛，咯咯地笑着：“有阿爸在，我才不怕摔呢！”

“好了好了，你们父女俩先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潘韵蕊笑着摇了摇头，端着特地给家婆准备好的粥菜，送了过去。

回到桌边时，林建国和林小唯都乖乖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子，非要坚持等她回来一起吃。潘韵蕊心里暖暖的，嘴上却催促着：“趁热，赶紧吃吧！”

林小唯狼吞虎咽地吃着，林建国却有些食不知味。潘韵蕊看出了端倪，知道男人心里藏着事。

吃完饭后，潘韵蕊找了个借口把林小唯支开，关心地问林建国：“卖地的事儿不顺利吗？”

林建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跑了好几家，他们都说咱家的地势低洼，一到雨季就容易被淹，所以就趁机压价。”

“那你卖了吗？”潘韵蕊追问道。

林建国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想也是这个理儿。要是不卖，咱家今年的口粮恐怕都不够吃。守着这块死田也没啥用，我咬咬牙，还是给卖了！”

“一分钱一分货，只要价格还行，卖了就好。”潘韵蕊也没多问卖了多少钱，反正都已经卖了，她就趁机夸了丈夫一句，想给他找回一点自信。

林建国还是有些发愁，忧心忡忡地说：“可是跑船的费用还差一半呢。现在这活儿抢手得很，很多人看他们前几年跑船赚了钱，都想去，船长就趁机抬高了入门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