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鸡腿香?
类别:
年代种田
作者:
字数:2068更新时间:25/07/08 16:38:55
夕阳斜照,给偏隅一角的飞云江畔东里村,添了几分暖意,可这暖意,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几户人家心头的愁云。
潘韵蕊一家,便被这愁云紧紧包裹着。一张跛脚的木桌,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红薯稀汤,一家人围坐桌旁,却谁也没有动筷的欲望。
“阿妈,外面好香啊……”六岁的林小唯,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小小的身子努力地向窗外探着,小小的喉咙也不自觉地咽着口水,“我们家什么时候也能吃上这么香的味道?”
潘韵蕊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女儿,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建国心如刀绞,他望着妻女,望着这简陋的家,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仿佛要抓住些什么,又仿佛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潘韵蕊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示意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她强压下心中的苦涩,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向窗外。
窗外,陈翠香家的院子里,热闹非凡。几张大圆桌一字排开,桌上摆满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肉。陈翠香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招呼着前来道贺的宾客。待到人声鼎沸,她便指挥着丈夫王友财,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宣告着他们家的“飞黄腾达”。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也惊醒了里屋熟睡的婴儿。一阵刺耳的啼哭声,划破了这喜庆的气氛。潘韵蕊连忙招呼丈夫林建国,让他去屋里照看刚满月的小女儿,自己则上前捂住大女儿林小唯的耳朵,生怕这巨大的声响吓着她。直到鞭炮声渐渐平息,她才缓缓松开了手。
潘韵蕊回到桌边,用勺子在稀汤里努力地捞着为数不多的红薯块,盛了一小碗,递到林小唯面前。“小唯,我们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这碗里是一个大鸡腿。闻一闻,是不是很香?”她温柔地引导着女儿,声音轻柔得像一缕春风。“来,再大口咬一口,感觉一下。”
林小唯乖巧地闭上眼睛,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咀嚼着嘴里的红薯。“嗯……”她努力地感受着,仿佛真的在吃美味的鸡腿一般,“真香!”
“香什么香呢,韵蕊,你这么哄骗小孩子可就不对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打破了这短暂的温馨。陈翠香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潘韵蕊家的门槛,她叉着腰,扯着嗓子,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假的永远真不了,这稀红薯,哪有真正鸡腿肉嚼在嘴里香啊?”
陈翠香的嗓门极大,瞬间吸引了酒席上宾客的目光,一道道探究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潘韵蕊一家。
潘韵蕊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努力忽略陈翠香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讽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和孩子闹着玩呢。你家今天这么忙,怎么还有空过来?”
陈翠香根本不接潘韵蕊的话茬,她径直走到林小唯身边,亲昵地搭着她的肩膀,故作关心地说道:“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喝红薯汤怎么行呢?我看着你们家,都喝了好几个月了吧?小唯啊,你想不想吃真正的大鸡腿啊?”
林小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怯生生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忍不住被陈翠香口中的“大鸡腿”所吸引,小脑袋不自觉地点了点。
潘韵蕊心里明镜似的,陈翠香今天来这一趟,根本就不是什么关心,而是赤裸裸的炫耀。她丈夫王友财,前几年跟着人出海跑船,说是去了什么番邦异国,赚了一大笔钱。这不,好不容易回来了趟,就迫不及待地大摆宴席,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发达了。
果不其然,陈翠香开始滔滔不绝地炫耀起自家如今的生活有多么富裕,言语间充满了对“洋货”的推崇,以及对村里生活的鄙夷。她说的天花乱坠,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已经成了人上人一般。
潘韵蕊听得心中一阵阵的堵得慌,她真想直接把陈翠香赶出去,可又顾虑到女儿还在一旁,只能强忍着怒火,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么精贵了啊,那怎么还留在村里呆着呢?”
陈翠香听出了潘韵蕊话中的嘲讽之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狠狠地瞪了潘韵蕊一眼,转过头,又借着林小唯的话头,开始寻找新的突破口。“小唯呐,你想吃肉是吧?那跟婶子出去看看,有没有哪桌吃剩下的,给你要一点。”
此言一出,潘韵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家再穷,也还没到乞讨的地步,更轮不到一个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冷嘲热讽。
潘韵蕊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她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翠香,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林小唯感受到了母亲身上散发出的怒意,她有些害怕地拉了拉潘韵蕊的衣角,小声说道:“阿妈,我更喜欢家里的红薯汤。”
“好,小唯真乖,去里屋看看妹妹睡着了没。”潘韵蕊瞬间放柔了声音,她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目送着她走进了里屋。
再回过头来,望着陈翠香时,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寒意。“陈翠香,你这手伸得够长的啊,邻里邻外哪家的事你都要插一手。我这庙小,装不下你这长手长舌的。”
陈翠香被潘韵蕊噎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刚想开口反驳,却又被潘韵蕊抢先一步堵了回来。
“外面的洋货那么好,你还吃什么国产粮食啊?干脆都跟着出去享福算了。”潘韵蕊毫不客气地讽刺道。她又不是没听说过,出海跑船有多么危险,海上的风浪可是不长眼睛的,一去就是大半年,漂泊在外,那可是拿着命在换钱。
陈翠香被戳中了虚荣心,顿时气得直跳脚。她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生不出儿子的绝户,活该一辈子过吃不饱饭的穷日子!”
潘韵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她脸上却依然没有露出丝毫的示弱。她冷冷地看着陈翠香,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就你丈夫儿子那窝里横的德性,呵呵,我这人大人有大量,就祝你在家少受点气,免得出门就逮着人乱咬。”
“你——”陈翠香又一次被掐到了痛处,她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食指,指着潘韵蕊的鼻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潘韵蕊一把抓住陈翠香的手指,用力一甩,“我这人讲道理,但是跟狗讲不通,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