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惹不起

闫韦桦只觉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瞬间矮了半截。他呲牙咧嘴地扶着老腰，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偷袭他，结果一抬头，只看到程木末远去的背影，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转眼就消失在人海中。

“小丫头片子，还会点功夫，哎哟……”闫韦桦疼得直抽抽，感觉腰都要断了。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心里把程木末骂了个狗血淋头。

躲在巷子深处的程木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闫韦桦已经走远，这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想起刚刚那一幕，她再次确定，果然还是魏沐那样身材挺拔，充满正义感的男人更讨人喜欢。

回到家属院门口，程木末一眼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拉着门卫说着什么。那女人穿着朴素，头发凌乱，脸上也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程木末走近几步，才认出她是张秀清。

“张婶儿，你咋来了？”程木末主动上前打招呼，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张秀清听到声音，猛地转过身，看到是程木末，眼睛里顿时放出光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情绪也激动起来，“小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想进去找你呢！”

找我？程木末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

张秀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似乎看出了程木末的疑惑，解释道：“那天多亏了你跟魏队长帮忙，我事后去医院打听过了，杜满银欺负我女儿的时候，就只有你肯出头……”

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老了十几岁的沧桑女人，程木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想起那天在医院里，张秀清女儿绝望的眼神，心里更加难受。

“张婶儿，我也没帮上啥忙，外面热，咱们先进屋里说吧！”程木末扶着张秀清的胳膊，轻声说道。

“好好好。”张秀清连连点头，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程木末的脸，目光中带着一种奇怪的贪婪，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似的，看得程木末浑身不自在。

到了屋里，程木末打开房门，张秀清就迫不及待地掀开竹篮上盖着的棉布，里面放着二三十个鸡蛋。鸡蛋大小不一，颜色也深浅不同，看得出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为了防止鸡蛋磕坏，她还在竹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这些鸡蛋你留着吃，鸡蛋有营养，你多吃点。”张秀清小心翼翼地把竹篮放在桌子上，生怕碰坏了里面的鸡蛋。

“哎呀，婶儿，这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鸡蛋呀！”程木末连忙摆手，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给你倒点水，你先把脸洗一洗。”

天气炎热，张秀清出了一身汗，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一些泥土。程木末端了半盆凉水过来，看到张秀清还挎着竹篮，她把水盆放到凳子上，柔声道：“婶儿，你先把竹筐放下吧！先洗把脸，我给你梳梳头发。”

“哎，好。”张秀清听话地点点头，将竹篮放在桌上，对着水盆仔细地洗了脸，然后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着程木末给她梳头。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看着张秀清头顶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白发，程木末心里一阵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于任何一个父母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她轻轻地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张秀清的头发。

“婶儿，杜满银被判刑了吗？”程木末轻声问道，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张秀清点点头，嗓子有些哽咽，“判了，判了十年……判得再久有啥用，我女儿跟外孙女都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程木末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梳着她的头发。梳完头发后，她拉过一个椅子，坐在张秀清旁边，想陪她说说话。谁知张秀清却突然抓住了程木末的手，一脸慈爱地看着她，手心一个劲地发抖，好像内心激动极了。

“婶儿？”程木末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张秀清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她轻声说：“婶儿，我是程木末。”

张秀清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打听过了，你是魏队长媳妇。”

程木末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张秀清把她当成了别人。

张秀清突然颤抖着嘴唇，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在医院里只有你帮她说了话，那么多人看着她受欺负，没有人肯帮她……”

程木末想安慰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往张秀清身边靠了靠，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耐心等着她平复情绪。她的心里充满了同情，也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张秀清抓着程木末的手越来越紧，像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她的手冰凉，还在不停地颤抖，程木末更加确定，张秀清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可能是失去女儿和外孙女的打击太大了，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程木末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送她去医院看看。谁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木末在家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程木末一听就知道是宋乾成的声音，她连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除了宋乾成，还有张秀清的丈夫李明丰。

原来，医生给张秀清开的药吃完了，李明丰去医院拿药回来，却发现张秀清不见了。他问遍了所有亲戚朋友，都没有人见过她。想到张秀清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要来感谢程木末，他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家属院寻找。

恰巧在门口碰到了宋乾成，得知李明丰来的目的，宋乾成便陪着他过来看看，没想到一到这里，就看到了程木末安慰张秀清的一幕。

宋乾成满意地点点头，对程木末更加欣赏了，这女娃娃心肠倒是不错。

看到老伴果然在这里，李明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上前几步，紧紧握住程木末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秀清这段时间生病了，精神状况不太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也布满了疲惫。

程木末连忙站起身，看着李明丰两鬓斑白的头发，心里感慨万千。她礼貌地回答：“李叔叔，您不必这么客气，张婶儿来这里看我，谈不上添麻烦。”

李明丰满脸感动地点头道谢，“谢谢，谢谢你照顾她。”

张秀清看到李明丰来找她，脸上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内疚地说：“明丰，我就是来看看木末，我没给她添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李明丰点点头，苍老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下次想去哪里，跟我说，别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我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女儿没了，外孙女也没了，妻子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要是她再出了什么事，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

“我想看木末，你一直不带我来……”张秀清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眼神又落在程木末身上，目光贪婪地看着她，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宋乾成和李明丰看到这情况，都不免沉默了。张秀清现在明显是把程木末当成了精神寄托，把对女儿的爱，转移到了程木末身上。

李明丰见妻子待在程木末身边，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内心也很高兴，但他不能让妻子影响到别人的正常生活，只能狠下心，将妻子带走。他知道，长此以往，对程木末来说，也是一种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