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血色温柔

赵医生那带着火药味儿的嗓门，老远就炸开了。显然，魏沐“光荣负伤”这种事儿，他早已见怪不怪。
“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嫌命长啊？直接准备后事得了，省得浪费医疗资源！”
作为一名医者，赵医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不听医嘱的病人。而魏沐，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不说，还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当赵医生怒气冲冲地杀进病房，看到程木末也在，这才勉强压下怒火。目光落在魏沐身上，发现他衣服都快被血染红了，顿时脸色铁青，质问道：“是不是伤口又崩了？”
魏沐像个犯错的孩子，乖乖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见赵医生要动手掀他衣服，他猛地抓住赵医生的手腕，眼神却飘向床边，正伸着脖子好奇打量的程木末。
赵医生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甩开魏沐的手，没好气地说：“不想被赶出医院，就老实配合检查！”
说完，他利索地掀开魏沐的上衣，看到那被鲜血浸透的绷带，以及绷带下那道狰狞的伤口，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
“早就跟你说过，咱们医院血库缺O型血！你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赵医生手脚麻利地用剪刀剪开绷带，一道足有五六厘米长的伤口，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伤口边缘的缝线已被挣开，鲜血不断地往外渗，看着触目惊心。
程木末看得都觉得隐隐作痛，魏沐却只是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上次在昏暗的灯光下，程木末没能看清魏沐的伤势。如今细看，才发现他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新旧交叠，像是一枚枚勋章，却又带着几分触目惊心的味道。
程木末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其实内心无比温柔。他受伤了，怕自己担心，硬是瞒着不让自己知道。听说自己被领导叫去问话，他不顾伤势，也要赶去维护自己。
母亲和弟弟，像是无底洞，不停地向他索取。父亲软弱无能，根本不敢为他出头。可想而知，魏沐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在他的身边，似乎没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程木末专注的目光，让魏沐浑身不自在，皮肤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泛红，伤口处的血，似乎也渗得更厉害了。
赵医生黑着脸，重新给魏沐包扎好伤口，然后板着脸，勒令他乖乖躺在床上，不许再乱动。否则，就让魏沐另请高明，他可伺候不了这尊大神。
程木末听出了赵医生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心里觉得这个老医生其实挺不错，大概也是看不惯魏沐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才会如此生气。
一想到魏沐是为了自己才跑出医院，程木末就下定决心，要留在医院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康复。“医生，他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赵医生板着脸，瞥了程木末一眼，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你是怎么照顾伤员的？伤口再深一点，命都要没了！还不看好他，让他到处乱跑！”
正准备穿衣服的魏沐，听到赵医生数落程木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不知道我受伤的事。”

赵医生瞄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以前跟你说什么，你都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这会儿倒是知道护着媳妇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责备程木末，而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了病房。小宋赶紧殷勤地将人送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程木末和魏沐两个人。程木末弯腰想要帮魏沐脱鞋，却被他躲开了。他平时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做，程木末突然这么贴心，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等下小宋回来，就让他送你回去吧。有他在这里照顾我就行了。”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魏沐担心程木末待不习惯。她平时爱干净，对空气中的异味很敏感。
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肯告诉自己，程木末故意阴阳怪气地说：“我现在要是回去了，你的领导不得又找我问话啊？他今天可是刚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魏沐本就不善言辞，哪里说得过程木末？见她态度坚决，也就默认了她留下来照顾自己。
程木末让他乖乖地躺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脱掉衣服，换上病号服。魏沐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亲密地照顾过，浑身都不自在。他刚想开口说自己来，就被程木末瞪了一眼，顿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鼻息间萦绕着程木末身上淡淡的香味，扰得他有些心绪不宁。他索性别过头，不去看程木末。
程木末心底觉得好笑，脸上却故意板着表情。她发现，板着脸对付魏沐特别好用。不然，他就一直扭扭捏捏的，这个不让碰，那个不让动，像个小孩子似的。只要自己一板起脸，他就立刻老实了。
程木末想把魏沐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了，这才发现病房里连个水盆都没有。她正犯愁呢，小宋就拎着两份盒饭走了进来。
小宋乐呵呵地说：“队长，嫂子，你们先吃点东西吧。医院食堂今天有辣子鸡，不过赵医生说了，队长不能吃辣的，这两天要以清淡为主，我就给嫂子打了一份。”
“谢谢。”
程木末接过盒饭，放在桌子上。“小宋，你晚点送我回家一趟吧，我拿点换洗衣服和日用品过来。”
魏沐这伤，起码要住到拆线才能出院。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都要换衣服，没有水盆，洗衣服可不行。
“好嘞！”
小宋笑呵呵地答应着，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嫂子，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家里没有的，我可以去买。队长这次是为了抓人贩子才受的伤，领导说了，这属于工伤，住院期间的各种花费都能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