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粥香

直到苏莎忙活完，香气四溢的米粥的味道在山洞里蔓延开来，众人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女人竟能做出这等美食。一道道艳羡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和刘清雨身上扫来扫去。

碍于刘氏族长的威严，清水村的村民们虽已饥肠辘辘，却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卖儿卖女的勾当。队伍里，也夹杂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只是他们的年纪，都比刘清雨要大上几岁。

羡慕归羡慕，可腹中空空，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拉什么爬犁？再说，农家的孩子皮实得很，走累了，随便在路边歇歇脚便是，犯不着如此娇惯。因此，众人也只是投来几瞥目光，便又默默地埋头赶路。

苏莎细心地将包裹塞进刘清雨的怀里，又在底部贴了几张暖宝宝，确保万无一失。一路上，刘清雨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张小脸蛋兴奋地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队伍行进了许久，天色却始终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放晴的迹象。灰蒙蒙的雪花，夹杂着凛冽的寒风，无情地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加重了行路的艰难。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族长，停下了脚步，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队伍里那些不时摔倒的人，面色凝重地说道：“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大家伙儿再加把劲儿，争取赶到山里，也好有个遮风避雪的地方！”

听到这话，原本昏昏沉沉的众人，顿时精神一振，仿佛一下子来了力气。终于，在天色愈发阴沉的时候，他们赶到了山脚下。

“山里头，总归是有些危险的。”族长再次发话，提醒众人：“大家伙儿都跟紧我，排好队，手里拿着木棍探路，千万要小心，别一脚踩空了。”

村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族长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去。很快，他们便在一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山洞的洞口，已经被积雪掩埋了一部分。由于时间紧迫，能找到这么一处地势相对合适的地方，已实属不易，大家都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寻找其他落脚点，当即拿出工具，开始清理积雪。

山洞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勉强可以容纳这一百多口人。族长当机立断，发号施令：“大家抓紧时间，赶紧安顿下来！”

于是，各家各户纷纷涌入山洞，都想着能挤到最里面，好歹可以避开一些风寒。

苏莎对此倒是不以为意，选择在洞口附近安顿下来。离得远一些，她也能更方便地偷吃点东西，不被人发现。

虽然这些人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但在灾难面前，人性往往会变得复杂，很难分辨好人坏人。苏莎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于是便跟着大家一起，挖了一些积雪，打算随便煮点东西充饥。

洞口处寒风呼啸，凛冽刺骨，但山洞里生起了火，再加上人多，倒也没那么冷了。

苏莎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锅，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趁着其他人忙着做饭，无暇顾及她的时候，偷偷地往锅里加了些大米。等粥熬好后，又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碗里放了些肉松。

粥熬好后，苏莎正准备转身去拿碗，却突然听到刘云峰惊呼一声：“你干啥！”

紧接着，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苏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身影猫着腰，端起锅，转身就跑。

苏莎下意识地护住刘清雨，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火堆上的锅不见了。

而那个偷锅的身影，不是刘行武，还能是谁！

这小兔崽子，也不怕烫到！居然敢偷老娘的锅！

借着昏暗的火光，苏莎分明看到，杨秀娥正一脸喜悦和期待地盯着刘行武，看来，这娘俩是早就预谋好了，就等着自己把粥熬好，然后伺机抢走呢！

苏莎怒火中烧，正要起身去追，却见刘行武许是因为跑得太快，一个脚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连带着那口锅，也狠狠地甩了出去。

“啊！娘——好烫！”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刘行武在地上挣扎，滚烫的米粥洒了一地。

一时间，山洞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杨秀娥更是发疯似的冲了过去，心疼地搂着刘行武，好一阵安慰。

离得近的人，看到洒落在地上的米粥，心疼得直掉眼泪，忍不住开口抱怨道：“我说春山家的，你好歹也管管你家孩子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干啥呢这是！看看这一地的粮食，这不是糟蹋了吗！”

“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多白米！青山家的咋还有这么多粮食！”

“青山家的不是说没啥吃的了吗？这白米是哪儿来的？”也有人提出了疑问，只是声音太小，很快就被听到动静，围拢过来的人群淹没了。

还有人赶紧趴在地上，试图捡起一些米粒。树皮都啃了，还会在乎什么脏不脏的？

苏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暗暗地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除了心疼，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的情绪。

杨秀娥被众人指责得有些挂不住脸，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想让儿子端个锅而已，怎么还会摔倒呢？

于是，她恼羞成怒地朝刘行武的头上拍了好几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说你这孩子，还能干点啥！”

刘行武红着脸，委屈地辩解道：“有人绊了我一下，不是我的错！”

“你还敢找借口！哪有人？你这附近哪有人！”杨秀娥又狠狠地拍了几下！

刘行武扭头四处张望，当他的视线与刘云峰的目光交汇时，突然大叫一声：“就是他！”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杨秀娥的怒火。既然舍不得用自己的孩子出气，那就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小兔崽子。

刘行武被她家的锅烫伤了，怎么也得赔偿点粮食。一只鸡？不行，太少了。看她还有那么多白米，再加一斤白米！

她气势汹汹地冲到苏莎面前，指着刘行武手上那几处并不明显的红肿，怒声质问道：“看看你家孩子干的好事！要不是他故意使坏，行武也不会被烫到！”

顺着杨秀娥手指的方向，苏莎确实看到了刘行武的手背上有些红肿，不过那根本不是被烫伤的，而是冻伤。

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刘云峰，苏莎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八成是这小子在背后使了绊子。

“哟，那你说咋办？”苏莎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问道。

杨秀娥眼珠一转，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咋办！当然得道歉！还有，我家孩子被吓得不轻，你得赔偿！起码……三斤白米！”

话到临头，杨秀娥又犹豫了一下，她得多要点，万一对方不同意，自己再少要点，总归不会吃亏。

苏莎不怒反笑：“你家孩子偷我家的饭，自己摔倒了，还得怪我？”

“谁说的！就是你家孩子绊的！再说了，什么叫偷？你是他二婶，吃你家一口饭咋啦？”杨秀娥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要是拿不出来三斤白米也行！那就一斤白米，外加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