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丑妇恩

“得嘞，保管送到，”三德子大大咧咧地往石墩上一坐，那石墩子常年经受风吹雨打，早已磨得光滑，他顺手从身后摸出两只酒葫芦，递给对面的沈朗基一只。

沈朗基也不客气，撕下一半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兔肉递过去，两人就着山风，边吃边聊。

“二哥真打算一直猫在这儿？”沈朗基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三德子仰脖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他长叹一声，“唉，除了打猎，我还能干啥？到外头去，怕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找不着。”

沈朗基沉吟片刻，建议道：“二哥，要不搬回祖屋住吧？你又没犯啥大错，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以后还得给大伯、大娘他们老沈家传宗接代呢！”

三德子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就我这副德行，哪个瞎了眼的姑娘会愿意嫁给我？”

沈朗基举起酒葫芦，和他碰了一下，清脆的撞击声在山谷间回荡，他笑着说道：“二哥可别妄自菲薄，你人挺好的，就是太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村里那些人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躲着，他们越觉得你心虚，越瞧不起你。”

三德子摇了摇头，他天生不善言辞，也懒得去讨好那些人。

他自嘲地玩笑道：“以后要是阿衡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把二哥也带到外面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那是自然！”沈朗基毫不犹豫地应道。

见三德子岔开话题，沈朗基也心知肚明，便不再多劝，转而跟他聊起了在州府的所见所闻，那些新奇有趣的事情，逗得三德子也时而露出笑容。

两人一直聊到东方泛起鱼肚白，这才各自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有了三德子送来的棉被，佟萧棉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半夜里山洞外那些野兽的嚎叫声，也没能把她吵醒。

只是那石床还是有些寒气逼人，她寻思着今天除草的时候，得挑些干燥柔软的山草回来垫在下面，免得把这暖和的被子给弄潮湿了。

佟萧棉拿起黑乎乎的铁锅，正准备去瀑布那儿打些水回来烧水洗漱。

刚走到洞口，就看到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朝山下走去，那人背影笔挺，但瞧着有些单薄，不像三德子那般粗壮。

她正想再仔细看看，那人却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

佟萧棉也没太在意，拿着铁锅去瀑布那儿装了些水回来。现在条件简陋，啥啥都缺，毛巾、牙粉、梳子、脸盆……啥都没有。她现在每天早上醒来，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填饱肚子。

简单洗漱完毕，她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锹，继续清理古树下的杂草。她特意挑了一些颜色粉嫩、摸起来软乎乎的不知名山草，铺在阳光下晾晒，晚上就可以铺在石床上了。

三德子醒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古树下那道忙碌的身影。他好奇地站在洞口，看她一会儿割草晒草，一会儿又吭哧吭哧地挖那些山上随处可见的蕨菜根。他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又硬又不能吃的蕨菜根，到底有啥用。

看她时不时地摸一下肚子，大概是饿了吧，瞧着怪可怜的。

三德子想起昨晚沈朗基说的话，转身走回山洞里。他穿过山洞，来到一处平坦的空地，那里有一个用山石简单砌成的鸡圈，里面关着四只毛色油亮的山鸡，和一只白白胖胖的野兔，这些都是他准备明天拿到县城去卖的猎物。

他犹豫了一下，抓起一只最肥的山鸡，轻轻一扭，便拧断了它的脖子。然后跳下洞口，朝古树下走去。

佟萧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是三德子，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大哥醒啦！”

三德子把手里那只山鸡递到她面前。

佟萧棉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那只肥硕的山鸡，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这是给我的？”

三德子点了点头。

佟萧棉愣了一下，随即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山鸡，“谢谢你。”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鼻尖微微泛酸，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个男人。

三德子看到她眼眶有些发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想起昨晚沈朗基的叮嘱，便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我明天要进城，你可有啥需要的，要我捎带的？”

佟萧棉闻言，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连连点头：“有的有的！”她想添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回去好好盘算一下，看看要带些啥，晚上再告诉大哥，到时候就麻烦大哥帮我带回来了。”

三德子：“……”听这话，要带的东西怕是不少啊。

两人没再多聊，三德子正要离开，佟萧棉却突然喊住了他，“大哥，你那里可有盐？”

三德子愣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她。为了方便打猎，他经常需要在外面过夜，饿了就地取材烤些猎物充饥，所以盐成了他的必备品。

“谢谢！今晚大哥回来就别做饭了，晚上我炖鸡肉给你吃！”

三德子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回山洞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朝后山走去。

佟萧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目送他消失在通往后山的小路上。然后她把山鸡栓在古树旁，拿起铁锹继续干活。中午的时候，她在路边摘了一些鲜嫩的刺苋菜，用水焯过后撒上一点盐，就着野菜勉强填饱了肚子。

下午，她继续挖那些蕨菜根，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把挖到的蕨菜根拿到河边清洗干净，捆成一捆，用石头压着，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回去的路上，她顺便去看了看上次发现的那棵枯木，那上面长了一些木耳和菌子，大的已经被别人摘走了，只剩下一些刚冒出头的。

“哟，这长得也太快了吧？！”佟萧棉看着那些半个手掌大小的木耳，兴奋极了，正好可以用来炖鸡汤。

她哼着欢快的小曲儿，小心翼翼地把木耳摘下来，拿到河边洗干净，又哼着歌儿回到了山洞。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河道对面的小竹林里，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人看着佟萧棉离开后，扛着铁锹从木桥那边走了过来，好奇地看了看她用河石压着的东西。

当他看到那是一捆蕨菜根时，心里更加疑惑了，她挖这些东西到底有啥用呢？

沈朗基正纳闷着，忽然听到山上又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今天有肉吃！今天有肉吃！”

见佟萧棉又折返回来，沈朗基赶紧扛着铁锹，躲到河边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只露出半张脸，偷偷地观察着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