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孽缘散

“弟、弟妹……”刘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被佟萧棉刚才的气势给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佟萧棉没有理会她的畏惧，径直将手中的篮子递了过去：“大嫂，这里面是一些小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收下吧。”

刘氏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大郎和王氏，连忙推辞道：“弟妹，这……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上。”

佟萧棉不由分说，直接将篮子塞进了刘氏的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用得着。那些衣裳可以改一改，给两个孩子穿，那几样首饰，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就拿去当了吧，换些银子，给孩子们买些肉吃。”

刘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本就是一个心软善良的女子，被佟萧棉这突如其来的友善举动，弄得心里暖暖的，之前的那些芥蒂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佟萧棉环视了一圈沈家的众人，淡淡地说道：“这段时间，给大伙儿添麻烦了。”说完，她微微地鞠了一躬，算是告别。

“哼，我们可不会可怜你，这是你罪有应得的报应！”林氏依旧对她充满敌意，脸色阴沉得可怕。

佟萧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氏，轻声说道：“你家的孙子并没有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只是营养不良而已。把请灵婆的银子省下来，多给他买点鱼吃吧。”

王氏顿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显得有些尴尬。

佟萧棉说完这番话，又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沈朗基，然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家。



“二哥回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待佟萧棉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沈家的众人立刻围住了刚刚归家的沈朗基，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二郎，你咋提前了两天回来了呢？”王氏笑得合不拢嘴，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这个越发俊俏的儿子。

“娘，是县上的同窗邀请儿子一起乘坐他家的马车，所以才能提前两日赶回家中。”沈朗基温和地解释道。

“早点回来好啊，你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家就真的……”林氏婆媳俩和沈清羽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数落起佟萧棉的种种“罪行”。

蹲在冬枣树下，默默地抽着旱烟的沈一万，抬眼瞅了王氏一眼，淡淡地说道：“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对对对，处理了这么个糟心事，高兴过头了，竟然忘了还要招呼灵婆呢。娘先去忙了，一会儿杀只大公鸡，晚上给你做好吃的。”王氏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招呼着林氏和刘氏，一起进了堂屋，去招待请来做法事的灵婆。

沈清羽仰起头，看着温润如玉的沈朗基，甜甜地笑道：“二哥，家里还留着一块腊肉，是特意等你回来才吃的，晚上煮给你吃好不好？”

沈朗基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笑着说道：“哥哥在学堂里有肉吃，这腊肉还是留给妹妹和大宝二宝吃吧。”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大宝和二宝，一听到有肉吃，立刻兴奋地朝兄妹俩跑了过来，“二叔，咱们晚上真的可以吃肉吗？”

沈朗基摸了摸两个孩子瘦弱的小脸，心疼地说道：“嗯，晚上让奶奶煮了给你们吃。”

“太好了，晚上有肉吃喽！晚上有肉吃了喽！”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着跑开了。

“……这两个小瓜娃子！”沈大郎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女，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沈清羽拿着扫帚，朝着沈朗基笑道：“二哥，我去给你打扫屋子。”

“那就辛苦燕儿了。”沈朗基笑着点了点头。

待院子里只剩下枣树下的祖孙三代四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沈朗基恭恭敬敬地朝着祖父沈大发和父亲沈一万跪拜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孩儿不孝，让长辈们为我操心了。”

沈一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许氏这件事，严格来说，并不是沈朗基给家里添的麻烦，相反，是他们这些长辈，才让儿子背上了不好的名声。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几个当长辈的给他施加压力，又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糟心事呢？

“这件事不能怪你。”沈大发连忙将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孙子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了？”

沈朗基回答道：“先生押中了不少题目，所以还算顺利。”

沈朗基的童子试已经通过了县试和府试，现在刚考完院试。只要院试也能顺利通过，那他就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秀才老爷了。

沈大郎兴奋地说道：“那二弟这次很有希望考中秀才啊！”

沈大发和沈一万也咧开了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那表情，就好像沈朗基已经金榜题名了一样。

“大哥，在正式的榜文公示出来之前，一切都还未有定数，不宜过于乐观。”沈朗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毕竟，他在所有的同窗之中，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沈大郎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二弟如此聪慧，一定能过的！”

爷孙四人开心地聊了一会儿，气氛十分融洽。

但很快，沈大发就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以后没有了许家的资助，就算沈朗基真的考上了秀才，接下来参加乡试的费用，也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沈朗基自然也想到了读书要用的束脩和盘缠……

今天与许氏和离之后，他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不再去私塾念书了，就在家里自己学习。虽然这样成功的几率不大，但他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拖累整个家庭。

“爹……”沈朗基刚想表明自己的想法。

沈大发却抢先说道：“许汉生带着一家老小，已经搬离了青山县了。即便你和许氏没有和离，那个老滑头也未必会继续资助你。”

沈朗基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许家搬离县城了？她……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他脑子里并没有想着许家资助的事情，而是想到了刚才那个黯然离去的许多余。

沈大郎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当然知道，许家为什么要搬走，还不是因为她……”

紧接着，沈大郎便将佟萧棉这几天三天两头去县城里闹事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沈朗基。

沈朗基听闻她已经知道娘家搬离的事情，心里反而放心了一些。否则，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该如何生活呢？

沈一万一直没有说话，他也不清楚佟萧棉是否知道许家搬离县城的事情，只是见她最近没有再去县城里闹事，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束脩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如果你真的中了秀才，那咱们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你继续参加科考。”沈大发语气坚定地说道。

沈大郎也乐呵呵地附和道：“是啊，二弟，有爹娘和大哥在，束脩的事情你别操心，安心念书就是了！”

沈朗基听到父兄这番暖心的话，心里很是感动，但他心里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