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孽缘散

“随你们怎么想吧，我无所谓。”佟萧棉语气淡淡，神情带着一丝不耐，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乌泱泱的人群便挤满了沈家宗祠。除了村长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村中长老外，还有两个面生的老者。

村长王青山环视一圈，看着乱糟糟的宗祠，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的目光先是严厉地扫过佟萧棉，落在沈朗基身上时，却瞬间变得和蔼可亲，“二郎回来了？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吧。”

沈朗基恭敬地朝各位长辈作揖行礼，“里正，村长，各位爷爷，二郎回来了。”原来，站在最前面那位须发皆白、颇有仙风道骨的老者，便是这十里八乡的里正。这可不是个小角色，相当于镇长，管着好几个村子呢。

村长亲切地拍了拍沈朗基的肩膀，说道：“你喜春哥已经去通知你爹和你爷爷了。正好今天里正也来咱们村走走，咱们就在列祖列宗面前，把许氏以前做的那些事，好好清算清算。”

沈朗基再次抱拳，语气诚恳，“二郎给各位长辈添麻烦了。”

村长叹了口气，心里其实挺同情这个年轻人的。

几位村中长老和里正，也都面色严肃地打量着佟萧棉。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佟萧棉也懒得解释了，反正不管她说什么，在这些人眼里，所谓的“事实胜于雄辩”早就已经给她定了罪。

没过多久，沈大发夫妻、沈一万夫妻，还有沈大郎夫妻，都陆续赶到。

林氏一进宗祠，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天杀的哟！连宗祠都成了你们撒泼的地方了！二郎啊，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写休书啊！”

沈大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里正和村长都在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一看到她就来气！”林氏想起今天早上沈清羽跟她说，许氏差点害了她的宝贝曾孙，就气得肝疼。

佟萧棉靠在宗祠粗大的圆柱上，静静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她以前的“丰功伟绩”，心中毫无波澜。

“许氏，今日我稻香村沈家二郎，决定休了你，你可有异议？”村长王青山沉声问道。

佟萧棉这才站直身子，淡淡地说道：“我有意见。”

二十几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射向她。

沈朗基也带着一丝怒意，静静地盯着她，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脸有意见？”。

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成亲后，原主许氏确实迷恋沈朗基的俊美容貌，但还没来得及展开追求，沈朗基就背起行囊，远走他乡求学去了。

对沈朗基而言，这门亲事更像是一场闹剧。他本就不同意，为了求学，是家中长辈强行撮合的。所以，许氏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些的女人罢了。

宗祠里一片寂静，半晌后，婆母王氏率先跳了出来，“有意见也无用！干出这等恶事，你还有理了！即便我沈家护着你，村里人也不会放过你！”

佟萧棉走到沈朗基面前，看着眼前这张与周围农夫截然不同，俊逸非凡的脸庞，平静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和离，不是休妻。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写和离书。如果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沈朗基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有些意外，“好。”

王氏正要开口，却被沈一万拦住，“既然她自己提出来了，那就和离吧。”

里正捋了捋胡须，看着佟萧棉和沈朗基，缓缓说道：“两位后生既然无缘终老，以后便各自安好。”

沈朗基朝老者恭敬地倾了倾身。

里正又看向村长，“青山啊？”

王青山连忙应道：“诶，里正有何吩咐？”

“把这件事处理好了，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主持的，尽量让两个孩子都满意。”说完，里正环视一圈破旧的宗祠，叹息道：“等农忙过后，你召集一些年轻人，把宗祠修缮一下，年节祭祀看着也隆重些。”

王青山连连点头应允。

里正说完，没多逗留，便带着人离开了。

佟萧棉看着里正的背影，若有所思，心想这老头还真是谨慎，做事滴水不漏，生怕她反过来告沈家。

两人达成共识后，沈朗基便亲手写了和离书。当他按下手印的那一刻，佟萧棉朝他笑了笑，“希望你不要后悔。”

沈朗基的表情微微一滞，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笑容和话语给迷惑了。

与她脱离关系，他心里不仅没有后悔，反而轻松多了。

他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是在提醒他，与她和离后，他将会失去沈家的资助，科举之路很可能会因此中断。

沈朗基果断地按下手印，嘴角紧绷，“沈某绝不后悔。”

“我家二郎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你，这性子要是不改改，下回可不会遇上咱们沈家这么好的人家喽。”王氏意味深长地扫视了她一眼，拉着沈朗基往家走去。

后面跟着欢天喜地的一家人。

佟萧棉耸耸肩，将和离书收进怀里，跟在他们身后回了沈家。

原主许氏确实没什么嫁妆可带走，陪嫁的一些家具中，就只有那对鸳鸯柜还算完整，其他的都被她发脾气时，不是踹就是砸了。

首饰头钗之类的金银器倒还有一些。佟萧棉挑了几样，连同那些花花绿绿的绸缎衣裳，放在一个篮子里。随身带的包袱里，只放了几件王氏给她做的粗布衣裳。

“喂，到底收拾好了没有？！别想赖着不走哈！”沈清羽扬着得意的小脸，在门口催促她。

佟萧棉打了个结，侧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这就走。”她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拿着包袱。

“呐，不嫌弃的话，这些送你们。”

沈清羽往篮子里一看，竟然是她向来宝贝，又常常拿来嘲讽村里人买不起的饰品。

“才不要你的东西！”沈清羽扭头就走。

佟萧棉走出卧室，看见沈家所有人都站在院子里，她走到刘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