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妇？

这地方……怎么会如此熟悉？

佟萧棉环顾四周，脸色如同被夜幕逐渐吞噬，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脑海中一片混乱，嗡嗡作响。愣了好一会儿，她猛然想起什么，连忙低下头审视自己。身上穿着一条颜色艳俗的绸缎长裙，交领处是高高耸起的胸部……她、她明明是个“飞机场”啊，何时变成了这般波澜壮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惊恐万分，又急忙抬起双手细看，那曾经引以为傲的修长手指，此刻却变得如同十根粗短的圆柱……天啊！还她那双能弹出天籁之音的钢琴手！

“爹、娘，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回家吧。”不远处传来一声怯生生的男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是啊，他爹。咱爹还在家里等着呢，得赶紧把村长和几个长老的话告诉他老人家，听听他老人家是个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一个脸色蜡黄、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杂草的中年妇人，这人便是沈朗基的母亲王氏。看样子她正在田里忙活，被人匆匆叫来的。

听到这对母子的话，佟萧棉心中残存的那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在做梦。无数只草泥马在她脑海中狂奔而过，将她原本就不多的理智践踏得粉碎。

沈一万在石墩上敲了敲旱烟袋，慢吞吞地站起身。大概是蹲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身子晃了晃，沈大郎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这才避免了一场摔倒的尴尬。

他朝着佟萧棉的方向看过来，正好与她的视线相遇。那眼神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仇恨，看得佟萧棉小心肝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差点骤停。

佟萧棉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身上湿漉漉的，河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狼狈不堪。

沈一万看到她这副模样，眼神更是如同要吃人一般。他冷哼一声，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转身便扬长而去。

王氏也蹙着眉头，一脸厌恶地瞪了佟萧棉一眼，紧跟在沈一万身后。

沈大郎给身边的媳妇刘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人带回家。

刘氏嘟着嘴，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来，极不情愿地朝着佟萧棉走去。

“大嫂，理她作甚？管她死活！咱们回家！”一个十岁左右的丫头朝着佟萧棉的方向啐了一口，拉着刘氏便走了。

佟萧棉知道，这小丫头正是沈家的小女儿沈清羽。她那刁蛮泼辣的性格，以及处处与“许多余”作对的劲头，可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待所有人都走光了，原本红彤彤的夕阳也仿佛被抹上了一层灰，显得黯淡无光。空旷的田野上，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不知名的怪叫声，吓得佟萧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顾不上再去思考自己为何会突然变成书中那个令人厌恶的恶妇“许多余”，只是提着裙摆，紧紧地跟上了沈清羽和刘氏的脚步。

回到家，佟萧棉刚换下湿衣服，门口便传来一阵“哐哐”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清羽。

“在屋里孵蛋呢！？不知道一家人都在等你吗？！”

佟萧棉在心里朝天翻了个白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看来老天是记恨她当初的恶趣味，所以才把她扔到这里，亲自体验自己一手编造的恶作剧。

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挖了个万丈深渊啊！

“别磨蹭了！快些出来！”沈清羽又踹了一脚木门，气冲冲地走了。

佟萧棉扫视着“许多余”的那些衣服，不是大红，就是翠绿的绸缎裙子……这品味……简直不忍直视。她真想回到过去，狠狠地抽自己两大耳光。

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在箱子底下找到一件皱巴巴的棉布裙。这还是当初“许多余”和沈朗基成亲后，婆母王氏亲手给她做的，却被她嫌弃地团成一团，塞进了箱底。

此时，沈家堂屋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而现在的佟萧棉，就是那根即将被点燃的导火索。这场风暴最终会如何爆发，就取决于她接下来的态度了。

除了在外求学的沈朗基，沈家大房的人都到齐了。

佟萧棉刚一跨进门槛，数道饱含着厌恶与审视的目光，便整齐划一地扫向她。原本嘈杂的讨论声，也戛然而止。

佟萧棉吓得脚步一顿，心里直打鼓。当初她在书里描写“许多余”欺辱这些人的剧情时，写得有多么的畅快淋漓啊！可现在，当她真正面对着这些曾被“她”欺辱过的人，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怂了。

佟萧棉迈着小碎步，挪进了堂屋，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在河边，村长已经说了，要么让沈朗基休妻，要么让沈家搬离稻香村。而沈家上下早就对她厌烦至极，所以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看吧，我就说她肯定又在作妖！”沈清羽鄙夷地上下扫视着她。

婆母王氏也皱着眉头，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微微愣了半晌，但很快又装作没看见似的，默默地扭过了头。

“咳咳！”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沈家老爷子沈大发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沈母林氏一边替老伴顺着后背，一边没好气地训斥着旁边默默抽着旱烟袋的沈一万，“老大！你能不能别抽了？非得把你爹呛死你才安心？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

沈大郎连忙倒了一碗温水，送到老人面前，“爷爷，您喝口水……”

林氏瞪了大孙子一眼：“喝什么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把药端来！”

负责给沈老头子煎药的刘氏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火气冲天的林氏，委屈巴巴地说道：“奶奶，今儿个不是有事耽搁了嘛，爷爷的药还在煎着呢。”

话音刚落，林氏的双眼便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一般，狠狠地扫向佟萧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佟萧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老太太发飙。

“咱沈家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竟然招惹上这么个祸害！”林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老大，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她说清楚，以后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都跟咱家没有半点关系！”

沈一万把旱烟袋里的烟灰磕了出来，锐利的双眼看向微微低着头的佟萧棉。

“老二家的……”

还没等他说完，佟萧棉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响头：“爷爷、奶奶，爹、娘，晓……多余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