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鹤样惊鸿

薛主事听了，脸上笑意更浓，连连点头。果然是懂礼数的人家，那文氏性子是软了些，可这新来的弟媳，却是个知书达理的。

“无妨，左右不过是看看数量，文氏的绣工，我们这里自是放心的。”说着，她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年轻女子上前。

林偌不敢怠慢，赶紧从带来的布包里取出这段时间文氏绣制的帕子和花样，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女子手中的托盘里，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静候佳音。

薛主事接过托盘，认真地翻看着绣品，脸上不住地点头，这让林偌原本忐忑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当薛主事看到那副丹顶鹤的绣样时，眼前倏然一亮，她将那绣样单独抽了出来，赞叹道：“这花样真是别致，不仅可以做成云肩，就是用在长裙和外衫上，也定能让人眼前一亮。这是你大嫂自己琢磨出来的？”

不等林偌开口，薛主事又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闵娘子的绣工固然精湛，可这花样，却是三年都没见有什么新意了。”她抬眼看向林偌，问道：“这是你想出来的？”

林偌没想到这位薛主事竟如此聪慧，一眼就看穿了这是她的主意。她索性也不扭捏，坦然地点点头，应道：“我自小就喜欢涂涂画画，描些花花草草的，后来就自己琢磨了一些花样。只是我这手笨，绣工实在拿不出手。见我家大嫂绣工了得，就把这些花样给她说了说。”

她说着，薛主事的手却没停，依旧不停地翻看着后面的绣品，直到林偌说完，她才将所有的绣品都看完。

薛主事满意地点点头，手中仍旧拿着那副丹顶鹤的绣样，说道：“闵娘子家啊，真是娶了个金疙瘩回来！有这等巧思，真是让人羡慕！这副绣样，我们珠光阁买下了，林小娘子，你可得嘱咐你大嫂，别再绣了卖给别家了。”

这年头，连商业都懂得独家专享了吗？看来，只有牢牢抓住第一手的资源，才能源源不断地吸引顾客啊！

林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道：“咱们县里，就数贵阁是最大的女子用品店了，对我们这些补贴家用的绣娘，也一向照顾有加。我们也是仔细衡量过了，才敢将这等花样，直接送到您手里的。”

珠光阁除了自家的绣娘，也会从外面收购一些绣得好的样品。若是长期的合作伙伴，阁里甚至会提供布料和丝线，要的，就是绣娘的那份手艺。

珠光阁家大业大，对于那些家境贫寒的人，也总会伸出援手，林偌觉得这当真是一家良心企业，因此，也更愿意和他们做这桩生意。

她这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薛主事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收起那副丹顶鹤的绣样，笑着说道：“价钱方面，你们不必担心。好的绣品和绣样，我们向来都是很重视的。你有这等巧思，你大嫂又有一双巧手，以后再有好花样，一定先紧着我这里。”

果然是个爽快人！知道林偌在担心什么，也立刻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后，薛主事便吩咐手下，将银钱给林偌结清。

待伙计端上茶水，薛主事又与林偌闲聊了几句家常，便看到有人捧着一个钱袋走了过来。

那钱袋里，装满了沉甸甸的铜钱。薛主事将钱袋递给林偌，说道：“一个帕子，我们这里是给十文钱的。绣样稍微复杂一些的，我们会给二十文到二十五文。你那件丹顶鹤的绣品，确实不错，我们直接给一两银子。以后若是有这样好的花样，就让你大嫂绣了来，价钱方面，咱们都好商量。”

林偌接过钱袋，微微颔首，道：“我们一定首先考虑珠光阁。”

她并没有把话说死，而是给自己留了些余地。林偌仔细地数了数钱袋里的钱，确认无误后，便跟着伙计，到后堂去取下次要绣的料子和丝线。

按照文氏的交代，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想法，她在库房中挑选了一些适合下次使用的东西，然后便让伙计登记在册。

正当她准备走出库房时，眼尖的林偌瞥见了角落里堆放着的几个大布口袋。那些口袋并不算大，只到她膝盖的高度，里面装的，却是一些裁剪后剩下的边角料。

那些零零碎碎的布头，就那样堆在库房的角落里。原本打算离开的林偌，又转过身，走到那些布袋子旁，开口问那伙计：“小哥，这些东西，你们还要吗？”

见小姑娘问自己，伙计看了那些口袋一眼，说道：“这些都是些剩下的边角料和碎布头子，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块，有些大一点的，勉强能做个手帕，小一点的，就只能当碎布用了。”

听了伙计的话，林偌想了想，问道：“那我能拿走吗？这些东西，扔了怪可惜的。”

伙计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你想要就都拿走好了。不过，你得自己找个东西来装，这布口袋，可是不能带走的，我们还要用呢。”

林偌高兴地点点头，让伙计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则飞快地跑去找东西来装。

她快速地跑到珠光阁的后门外，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从商城里买了几个粗布大袋子出来，然后又拿着袋子，跑了回去。

伙计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便和她一起，将那些碎布头子都倒进了她带来的大袋子里。倒的时候，伙计还忍不住看着林偌带来的袋子，说道：“你这袋子挺结实的，还是粗布的，边角的手工也不错，针脚走得也很均匀。这是你做的？好手艺啊！”

林偌干笑了两声，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手艺呢？要是自己能从商城里买台缝纫机出来，那她的轻工业水平，可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她连声道谢后，便匆匆忙忙地背着布包，走出了珠光阁。

走在路上的时候，林偌就在想，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缝纫机这样的好东西呢？那可是妇女之友，妈妈的好帮手啊！

如果能在商城里买一台缝纫机出来，那做衣服的针脚，还有处理这些碎布头子，岂不是更方便了！？

暮色四合，林偌付完脚钱，嘱咐好江德原地等候，便再次一头扎进了县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的目标明确——杂货铺！她要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带来希望的种子！

转过一个街角，一家门面陈旧的杂货铺映入眼帘，铺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香料的特殊气味。“店家，请问这里有种子卖吗？”林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铺子的寂静。

一个中年男子正斜倚在竹制的躺椅上，眯着眼睛打盹，听到有人呼唤，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不情愿地嘟囔道：“有倒是有，你想买些什么种子？”

林偌目光扫视着店铺，最终落在一个角落的架子上，那里凌乱地堆放着几个布袋，上面落满了灰尘。“都有哪些种子？有没有什么稀罕的品种？若是少见，我便多买一些。”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期待。

店老板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一骨碌从躺椅上爬起来，指着那堆布袋眉飞色舞地介绍道：“好嘞！您可真是问对人了！这些种子啊，可是从遥远的番邦和承脂国那边运来的，咱这地方的人不识货，一直堆在那里，您瞧瞧，就是您面前的架子上，自己看看！”

林偌走到架子前，拿起一袋袋种子仔细端详，然而，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农人，面对这些陌生的颗粒，只能干瞪眼。这些未经催芽的种子，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哎，看来还是得靠外挂啊。”林偌在心中默默叹息。

“007，快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么种子？”她在脑海中呼唤着她的金手指。

“007来啦！小主人莫慌，稍等片刻，我这就为您扫描。”随着007的声音响起，林偌眼前的种子袋上，逐一浮现出清晰的文字。

“蚕豆”

“桔梗”

“黄瓜”

“大白菜”

“小白菜”

“菠菜”

“花生”

“小米”

林偌心中暗喜，有了007的帮助，她简直如虎添翼！尤其是当她看到“黄瓜”两个字时，更是兴奋不已！在这个时代，黄瓜被称为“胡瓜”，是一种难得的美味。有了黄瓜，她就能做出各种清爽可口的凉拌菜了！

林偌毫不犹豫地决定，将这些种子全部买下！店老板见状，更是喜笑颜开，痛快地报出了一个价格——总共三十文钱。

林偌付了钱，抱着一堆种子走出了杂货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挑选一些种子播撒下去，让这片土地焕发生机。

回到江德身边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两人并肩而行，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由于购买了大量的物品，他们雇佣了一位脚夫，挑着货物跟在身后。

归心似箭，林偌加快了脚步，比早上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当他们走到村子附近时，林偌特意拉着江德和脚夫绕到了村子的后面。此时正是村民们从田地里劳作归来的时候，若是让人看到他们雇脚夫挑着东西回来，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当他们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点缀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