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婆婆

林偌凝望着文氏，心中泛起一丝惊讶。她未曾料到，这位大嫂竟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通透。原以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思维都被狭隘的眼界和僵化的礼教所束缚，难以摆脱根深蒂固的奴性思想，更不会真正为自己着想。可眼前这一向柔弱寡断的一家人，却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即使退婚也无法平息事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若为己，天经地义。”林偌在心中默默念叨着。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性情有些软弱的大嫂。

文氏见林偌沉默不语，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吓到了她，连忙解释道：“自从你进门这两天，你让我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也看清了大房那些早就存在的心思。今天婆婆说的那些话，更让我意识到，如果我们真的把这些鸡肉让出去，二房就彻底要被踩进泥里了。”

文氏抬手，略带不安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神情有些悲伤，目光温柔地投向站在一旁的大丫和豆芽。从刚才张春香气势汹汹地来找茬时，大丫就一直紧紧地护着豆芽。

“我和孩子他爹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我的孩子们还小啊……”文氏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偌看着文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明白了文氏的不易，竟有些为她动容。

暂时抛开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林偌走到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焖煮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鸡杂。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将锅里的鸡杂全部捞出，又找出一个大一些的器皿，把剩下的卤汁盛了进去。

锅底还留着一些卤汁，林偌又往锅里添了些水，静静地等待水再次沸腾。

捞出来的鸡杂色泽诱人，香气四溢。林偌从中挑了一些出来，细细地切碎备用，又顺手从旁边的小柜子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新鲜韭菜，切成约莫一指长的段。

锅中的水沸腾了，林偌从柜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挂面，放进锅中。又将切好的韭菜也一同放了进去。

文氏默默地擦干眼角的泪水，接过林偌的工作，继续煮面。林偌则在一旁迅速地摆好碗筷，将胡椒粉、盐、糖等调料快速地放入每个碗底。

待面汤煮的有些粘稠，林偌趁着沸腾的热度，用勺子舀出汤汁，淋在碗中，化开碗底的调料，紧接着将煮好的面条捞出，放入碗中，最后再在面上淋上一小堆香气扑鼻的鸡杂碎。一切准备就绪，林偌便招呼豆芽和大丫过来吃饭。

她将一碗满满的鸡杂面递到文氏手中，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笑容，轻声说道：“大嫂，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而且要越过越好。”

听到林偌的话，文氏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闻了闻手中香气扑鼻的面条，重重地点了点头。

四人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碗中的面条，灶膛里的火仍在燃烧，静静地等待着从县城回来的江德和江拓。

林偌和文氏收拾好卤出来的鸡杂后，便听到了江德和江拓说话的声音。

文氏连忙迎了出去，林偌则重新在锅里添了水和卤汁，准备给兄弟俩下面。

当热气腾腾的鸡杂面端上桌子的时候，林偌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拓脸上隐隐的怒意。

江拓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鸡杂面，神情复杂地说道：“偌偌，真是委屈你了。”随后叹了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同意分家！”

“那爹那边……”文氏仍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爹那边，我让村里的张先生写封信告知一声就好。娘在的时候，咱们二房就过得像猪狗一样，娘没了，他们竟然更看不得咱们好了！”江德咬着牙，带着一丝不甘地说道。

“那就分！难道咱们还活不下去了吗！”江拓听到弟弟的话，也明白现在这个家，以后只会让大伯母当家，那以后的日子，简直不堪设想。

“大哥，大嫂，既然咱们真的打算分出去，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林偌太清楚人性的丑恶了，一旦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而撕破脸皮，就会变得毫无顾忌。

“怎么？以后分开过就好了，他们还想干什么？”江德不解地问道。

林偌冷笑一声，说道：“比如把咱们撵出家门。既然是分家，当然是分出去另过了。”

“他们敢！”江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

江拓紧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挥手示意这个冒失的弟弟坐下，然后转过头，神色凝重地对文氏说道：“咱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按照大伯娘的性格，偌偌说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只需稍稍点拨，就能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文氏听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林偌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大嫂，不必过于担心。咱们既然已经决定分出去了，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听到林偌的话，众人的神色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江拓一边吃着面，还不忘对江德说：“咱们吃完饭就去一趟村长家，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奶奶出门了，想必是已经去请村里的长辈了。”

“好嘞！”江德应了一声。

林偌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小油包，放在桌子上，说道：“大哥，去村长家的时候，带上点今天卤出来的鸡杂，多少也是点心意。”

江拓点了点头，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面条吃了个干干净净，便和江德一起出门了。

林偌看了看天色，心中暗想：看来今天下午，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江老太和王氏的动作也不慢，下午的时候，就请来了村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而村长则是跟着江拓和江德一起到家的。一群人坐在二房的小院子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咳咳。”村长抽着旱烟袋，心中也有些嘀咕，这江家大房，真的是一天都不能消停啊。

“今儿个，咱几个老家伙来江忠家，就是为了说江二郎分家的事情。江忠家的，你先说说吧。”村长又抽了一口旱烟，缓缓地说道。

江老太坐在长凳上，看着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主事人，便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今天叫几位老哥哥来，就是为了说我那不成器的二房要分出去单过的事情。做娘的心里，当然是舍不得的。可也耐不住我家二郎如今在军营里受着苦，这群小的，翻了天了，势必要和我这个奶奶离了心。”

说着，她还假装抹了抹眼角。一旁的众人心里当然清楚江老太是什么样的人，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