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婆婆

江德箭步上前，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同样的话，从自家人口中说出是无奈，从外人嘴里说出，却如同尖刀般刺耳！
“大伯娘！”江德眉宇间透着凛冽，语气掷地有声，“我娘是病逝的，这是全村皆知的事实。江文耀被噎住，是他自己贪吃，一口气塞太多肉，消化不了才出的事！”
他目光如炬，锋利地转向一旁的张春香，声调陡然拔高：“当时我只看见兴学嫂子顾着哭天抢地，是偌偌救了江文耀的命！”
“命”字，江德咬字极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他紧盯着对面脸色阴晴不定的王氏，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姿态，挺身而出，站在了林偌身前。
林偌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清瘦却挺拔的背影。自己不是一直被他视为丧门星吗？为何此刻他却要为自己挺身而出？
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在心头蔓延，或许有一丝感激，但感动却远远谈不上。
王氏当然心知肚明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眼珠滴溜溜一转，不情不愿地嘟囔道：“那也是吃了她做的东西才被噎着的！咱们现在说的是退婚的事！你娘走的那天晚上，豆芽也发烧了吧！”
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王氏脸上堆满了得意，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判断——这个媳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丧门星！
那天晚上，二房闹腾得天翻地覆，江德出门请大夫的时候，大房的人就躲在屋里，伸长了脖子往外偷看。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这更加印证了林偌嫁入二房后带来的晦气。若是不在回门之前把她给退回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克到他们大房头上！
听到王氏提起豆芽发烧的事情，江德的嘴角立刻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想起早上自己也曾这样质疑过自己的新婚妻子，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弟弟发烧是被江文耀吓的！跟婶婶没有关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丫站在门框边，神情既有些害怕，又带着一丝不服。想起昨天江文耀欺负弟弟的画面，大丫心中充满了愤怒。
“臭丫头！小小年纪就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春香，听到大丫一个小丫头竟然敢反驳自己，顿时气急败坏，作势就要冲过栅栏。
文氏眼神一凛，一把将大丫护在身后，沉声道：“童言无忌，别当真。豆芽还在生病，别过了病气。”
这句话让张春香的动作顿了顿，她皱着眉头，不悦地瞥了文氏一眼，又退了回去。
眼前的一幕，让原本就性格冷淡的林偌，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江拓一家退婚，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要不是看在二房没有一个当家主事的人，以后还不得任由他们欺负？
林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对面的婆媳二人，语气淡漠：“大伯母和大嫂明知昨夜豆芽高烧，却不肯伸出援手，想必是害怕承担医药费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婆媳二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王氏反应极快，翻了个白眼，反驳道：“我还没说这事呢！昨夜请大夫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私藏了银两？不应该都交给公中吗！”
听到王氏的话，林偌嗤笑一声，一旁的江拓也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刚要开口，就被林偌抢先一步截住了话头：“什么都交给公中，是想让豆芽和我那病逝的婆婆一样吗？大伯娘还说我大嫂狠心，不给自家孙子请大夫，想不到大伯娘的心思竟然也如此狠毒！”
论起勾心斗角、搬弄是非，谁又不会呢？林偌的眼中闪烁着厌恶的光芒，嘴上的话却越说越让人心惊：“先不说我那可怜的婆婆，两位是巴不得二房的人都死绝了，才称了你们的心吧？啧啧，我那父亲真是瞎了眼，竟然没弄清楚江家的情况，就让我嫁了进来。别说退婚了……”
说到这里，林偌看到那两人的脸已经气得微微颤抖，心中更是畅快无比，嘴上却接着说道：“今日我就让人传话给我那三个哥哥，让他们来看看这江家是什么光景。哦，对了，我那爹爹和大哥都是粗人，却最是疼我。现在看来，江家是大伯母当家做主，想必是少不了一顿麻烦的。”
说完，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静静地看着她们。
“你！你别胡说！我们哪里有这样的心思！真是反了你个小贱人！”
王氏的头脑早已被林偌的话搅得一片混乱，她怒吼着跨过栅栏，朝着林偌冲去，抬起的巴掌带着呼呼的风声。
江德见情况不对，刚要挺身阻拦，却不料林偌突然挺着身子挤开了自己，眼神轻蔑地喊道：“大伯母最好打得重一些！好让我那爹爹和三个哥哥看得清楚，江家是如何磋磨新媳妇儿的！”
她的声音极大，传遍了左邻右舍。早就有几个爱看热闹的邻居站在自家院中，看到王氏要打林偌，隔壁的柱子婶急忙喊道：“张秋双！你又发什么疯！”
王氏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但举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她看着眼前挺着胸膛的林偌，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但一想到她那娘家的三个哥哥，这巴掌终究是停在了空中！

看着那停在空中，始终没有落下的巴掌，林偌脸上的笑容更加不屑。
而她的眼中却充满了寒意，仿佛看向的不是王氏，而是前世自己的生母！
王氏看着眼前小丫头的眼神，心中被那冰冷刺骨的恨意吓得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举起的手停在那里，不知该不该打下去。
那如恶鬼般的恨意，扑面而来。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那股恼怒瞬间被心慌所取代，之前的嚣张气焰也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