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婆婆

意外，往往就潜藏在那看似平静的一瞬之间。

江文耀，那平日里被全家捧在手心的小胖墩，在吞下那块油亮的鸡肉时，原本红润的小脸骤然失色。他小手紧紧抓着衣领，仿佛被扼住了喉咙，拼命地撕扯着。

起初，江老太还以为是孙子吃得太急，没好气地瞪了文氏一眼，厉声呵斥道：“没眼力劲的东西！还不快去倒碗水来！仔细伺候着！”

然而，当江老太再次转过头时，却发现情况远比她想象的严重。站在一旁的王氏和张春香早已发现了不对劲。江文耀张着小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原本红润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绛紫色。

“文耀！你怎么了！别吓唬娘！”王氏慌了神，一把抓住江文耀的小手，焦急地呼喊着。张春香更是箭步冲到孩子面前，也顾不上那碗还冒着香气的鸡肉，眼中满是惊恐。

江老太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她眼疾手快地拍打着江文耀的后背，企图帮他顺下那口卡住的食物。“噎着了！快点顺背！”

在江老太的提醒下，王氏也慌忙地跟着拍打起来。然而，无论她们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江文耀小手胡乱挥舞着，眼睛里憋出了豆大的泪珠，鼻涕也糊了一脸，眼珠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翻去。

“文耀啊！我的儿！”张春香看着这情形，吓得魂飞魄散，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江兴学在外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团团转。

周围的人原本还在埋头吃饭，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这边张望着，窃窃私语。

“不要拍背！没用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迅速穿过人群，正是新媳妇林偌。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江文耀身后，一把推开还在徒劳拍打的王氏和江老太。她双手从江文耀腋下穿过，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双手握拳，用力按压他的腹部。这小胖墩虽然年纪不大，但浑身肉嘟嘟的，幸亏现在还小，要是再大一些，自己恐怕根本抱不动他！

“呕！咳咳咳咳咳！”

终于，在林偌的急救下，江文耀猛烈地呕吐起来，一块鹌鹑蛋大小的鸡块从他口中喷射而出，落在了地上。他这才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

劫后余生的江文耀，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文耀啊！”一声饱含心疼的哭喊从林偌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推了个踉跄。

林偌感觉手臂被人稳稳地扶住，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她抬眼望去，只见江德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氏已经一把将江文耀搂入怀中，又是擦眼泪又是拍后背，心疼地安慰着。

而被林偌推开的张春香，此刻也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林偌面前，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啪！”

林偌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本能地抬起右手，想要反击，但理智却让她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捂住了自己的脸。

在这里，新媳妇第一天进门就和夫家人打起来，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更何况现在江家还在守孝。

“你！”江德怒火中烧地瞪着张春香，刚要开口斥责，就被她抢先一步堵了回去。

只见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偌，尖声叫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的孩子！你这个丧门星！克星！”

林偌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原身的记忆告诉她，昨天在灵堂上闹事的江老太，一直都是由大房赡养着的。

因为自己的公公去服役，这二房至今没有从上面分出去。而这张春香，则是王氏的亲侄女，古代近亲结婚确实不足为奇，却也真是江家的一对搅事精。

一旁的江老太，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没什么大碍，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抽噎的江文耀，冷冷地说道：“二房家的！文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老婆子定饶不了你们！”

“他不是没事么！人救回来了，你们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江德本就一肚子火，看到自己的妻子被打，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脸，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听到她们颠倒黑白的话，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文耀是被你家做的鸡肉噎着的！这饭是你媳妇儿做的，本来就是个扫把星，这不是要害大家么！”大伯娘王氏皱着眉头，本就刻薄的长相在此时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时候，村长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大声呵斥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文耀现在没事，这事情就算了吧。都一个村里的，别吵吵闹闹的！”

说着，他也招呼着众人赶紧散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家歇息了。

张春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婆母拦住了。只见她眼珠转了转，沉声道：“明日就把这个丧门星退回去！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说罢，就抱着小胖墩孙子，一口一个“长孙”地叫着，往大房院子的方向走去。

临走的时候，江老太还不忘端起放在凳子上的那碗鸡肉，仿佛那是多么珍贵的宝贝。

张春香看自家婆婆都不说什么了，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临走前还狠狠地剜了林偌一眼，眼中满是怨毒。

众人也在村长的劝说下，陆陆续续地散去，原本热闹的院子，此刻只剩下了江家二房。

两人今天夜里要守灵，大嫂赶忙拿了块帕子，用冷水浸湿后递给江德。

江德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帮林偌敷在红肿的脸上。他抬起眼眸看向她，眼神中一片清冷，语气低沉地说道：“你不该嫁进来的。”

夜风有些凉，林偌听到江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自己也知道不该嫁过来的，更不应该穿越到这个世界。

可是，既然已经来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江德走到面前的盆边，往里面添了一把黍稷梗，挑了挑那盏不能熄灭的长明灯，没有再说话。

昏黄的灯光照着两人单薄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片地方，还残留着些许的亮光。

文氏的一双儿女都很乖巧，早早地就上床歇息了。

后半夜的时候，大嫂过来接替江德夫妻俩守灵，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你们两个辛苦了，我和你大哥来守下半夜，你俩快去歇会儿吧，明儿还要给娘下葬呢。”

林偌撑着酸胀的双腿，正要起身，就听到大丫跑了过来，哭着喊道：“娘！弟弟发烧了！好烫！”

“什么？”大嫂一惊，院子外的大哥闻声也连忙往屋里跑。

林偌郁闷地叹了口气，刚要起来的腿默默地又放了回去，她推了推一旁的江德，轻声道：“你和大嫂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大丫在这里陪着我就行。”

这是林偌第一次主动推江德去做事情，这让江德心中有着些许的不适应，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跟着大嫂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