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狭路

拾阶而上，二楼隐约传来一阵争执声。苗莉莉心下一凛，连忙止步，悄无声息地退回一楼与二楼的转角处，静观其变。

“你这孽子！明明知道你妈我身子骨弱，还非要惹我生气！”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响起，饱含怒气。

“我怎么知道老刘会把你叫来？”一道年轻的男声带着几分不耐，反驳道。

“你还怪老师？要不是你整天就知道打架逃课，老师能请家长吗？”女声愈发严厉。

“又不是我让他叫家长的。”男声依旧强硬，带着一丝不服气。

“还在狡辩！”女声怒斥道。

“……”男声沉默不语。

“总之，我已经跟你们老师说过了，把你那些狐朋狗友都调到别的班去了。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学习，期末成绩要是再这么差，就给我滚去国外！”女声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男声猛地提高了音量，充满了愤怒。

“就凭我是你老子！”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带着威严。

那年轻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楼梯间的门，随即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朝着楼下走来。

苗莉莉连忙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正怒气冲冲地走下楼梯。她赶紧侧身让开，以免撞个满怀。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而苗莉莉却如遭雷击，心中惊呼：

“不会吧！”

她一个转身，撒腿就往楼下跑。

“站住。”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洁而有力。

苗莉莉硬生生地刹住脚步，转过身，堆起满脸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哈哈哈，真巧啊，小哥哥也来医院看人吗？”

“是挺巧的。”程谨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那双桃花眼闪烁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还有事……”得赶紧溜了……

“篮子里装的什么？”程谨明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苗莉莉手中的篮子，一步步地走了下来。

看到那根修长的手指，苗莉莉就像触电一般，下意识地把篮子藏到了身后。

但在程谨明那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她又不得不缓缓地拿出篮子，慢慢地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蛋烘糕，小哥哥要尝尝吗？当然了，我知道小哥哥是富贵人家，肯定看不上这种小吃，我现在就把它拿走。”说着，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盖上篮子。

“我想吃。”程谨明淡淡地说道。

苗莉莉抬起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竟然重复了一遍：“我、想、吃。”

苗莉莉极不情愿地拿出一个蛋烘糕递给他，脸上写满了不舍。程谨明看到她那副小气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小气劲儿，我又不是不给钱。”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朝着她甩了过去。

苗莉莉眼疾手快地接住钱包，打开一看，顿时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一沓整齐的大团结，还有厚厚一叠粮票，简直是赤裸裸的炫富！

果然是有钱人啊！

“小哥哥用不了这么多，这个蛋烘糕就不要钱了。”苗莉莉连忙合上钱包，递还给他。

虽然她也舍不得自己的蛋烘糕，但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她心里还是有数的。再说，一个蛋烘糕而已，也没必要收人家这么多钱。

“你说这是什么糕来着？”程谨明并没有接过钱包，反而问起了蛋烘糕的名字。

“蛋烘糕。”苗莉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挺好吃的，你别卖了，我包了。”程谨明满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全……全包了？”苗莉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篮子里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呢，他怎么吃得完？

看着苗莉莉震惊的表情，程谨明难得地解释了一句：“吃不完我可以送人啊，别这么看着我，不然……”，他伸出两根手指，对着苗莉莉比划了一下。

苗莉莉吓得连忙捂住眼睛。

“嗤”，程谨明低笑一声，并没有嘲笑她。

“我这蛋烘糕可卖两毛钱一个。”苗莉莉提前告知，免得他反悔。

“说了全包就是全包。”程谨明从钱包里抽出五张大团结和一叠粮票，递给她。

苗莉莉手忙脚乱地接过程谨明随意扔来的，好像对待废纸一样的大团结和粮票，心里五味杂陈。

钱对她的诱惑不大，但是粮票她看着很是眼红，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粮票。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先把粮票都揣到了兜里，又拿了一张大团结，其他的都还了回去。

“小哥哥用不了这么多，你给的粮票已经够了。”苗莉莉拿出一张大团结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第一次在程谨明面前态度强硬地把钱换了回去。

程谨明毫不在意，苗莉莉就把钱塞在了篮子的棉布外面，反正他都把蛋烘糕包下了，篮子送他又何妨？

程谨明也无所谓，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蛋烘糕。

正好这个就是苗莉莉自创的茶豆沙口味的。

“这个是什么味儿的？”程谨明问道。

“是我独创的茶豆沙，”苗莉莉厚着脸皮说道：“就是熬好的豆沙和茶叶碎做的。”

“挺好吃的，你的手艺很不错。”程谨明由衷地称赞道：“上次的鸡蛋糕也是。”

“你还吃过我的鸡蛋糕？”苗莉莉记得自己可没卖给他过。

“你哥卖的。”程谨明回答道。

哥哥卖鸡蛋糕遇到恶霸被打，是苗莉莉不太愿意回忆的事情，也就没有接话。

“走啊，跟我看看我妈去。”程谨明拎起篮子，不由分说地领着苗莉莉往楼上走去。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妈妈？”苗莉莉被他拽着，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我想给她尝尝你的蛋烘糕，要是她觉得好吃，问是谁做的怎么办？”提起妈妈，程谨明的眼里满是柔和：“我总不能让她失望吧。”

苗莉莉踉踉跄跄地被程谨明拽到了程妈妈的病房前。

“怎么不进去？”看着停住脚步的程谨明，苗莉莉不解地眨眨眼。

“谁说我不进去了？”程谨明挺了挺腰，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方女士，我来看你啦。”

“你是谁啊，谁家的小孩，来我的病房干什么，我可不认识你。”病床上坐着的女人毫不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