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诀别

“这话自然是千真万确。”裴彬弘深邃的眼眸中，温柔似水，他怜惜樊瑛遭受的苦难，想着将她妹妹接来陪伴，或许能让她心情好些，月子里心情舒畅，身子也能更好地恢复。“这样，你也能开心些。”

“好。”樊瑛嘴角微微上扬，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窗外，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一辆黑色轿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驶向医院。

车门打开，一位身着笔挺军装的男子走了下来，他面容冷峻，眉宇间满是焦灼。身后的副官连忙撑伞上前，却被他挥手制止，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肩上，他快步冲向医院大楼。

病房外，医生看到他的身影，神色凝重地低唤一声：“大帅。”

“她情况如何？”裴彬弘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向医生急切地问道。

医生面露难色，沉默片刻，沉声道：“大帅，您……您还是快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闻言，裴彬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艰难地握住门把手，几乎耗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扇门缓缓推开。

病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女子，她安静地沉睡着，原本丰腴的脸颊也已消瘦得不成样子，却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瑛瑛……”裴彬弘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走到床边，颤抖着握住她冰凉的手。

“裴彬弘，你来看我了。”樊瑛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男人，虚弱地说道。

“是，我来了。”裴彬弘在她床边坐下，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今天天气不好，等过两天出了太阳，我带你出去走走。”

樊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轻声道：“裴彬弘，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答应我吗？”

“别说两件事，就算两千件，两万件，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裴彬弘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她的手。

“永远……都不要让念曦知道，我是她的生母，就让她以为，她是樊娟的孩子。”樊瑛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

“好，我答应你。”裴彬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还有，好好待樊娟，和她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好，我都答应你。”裴彬弘用力地点头，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热意，“我都答应你，瑛瑛，你也要好好的。”

看到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樊瑛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她微微一笑，目光却飘向半空，轻声呢喃：“廷深来接我了，裴彬弘，我要走了……”

“瑛瑛……瑛瑛！”裴彬弘嘶哑地喊着她的名字，感受到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他心如刀绞，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滴在樊瑛苍白的面颊上。

感受到他滚烫的泪水，樊瑛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向他道歉：“对不起，裴彬弘，我……我始终没有爱过你。”

“瑛瑛，我不要你爱我，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裴彬弘的声音带着绝望，一声声地哀求，祈求她留下。

樊瑛的眼中闪过一丝晶莹，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在他的怀抱中，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瑛瑛！瑛瑛！”裴彬弘悲痛欲绝地喊着她的名字，怀中的人却毫无知觉，他仿佛疯了一般，又像是被噩梦魇住，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悲鸣。

樊娟走进病房，看到裴彬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紧紧地抱着樊瑛，樊瑛的面色青白，显然已经去世多时。

“夫人，大帅从昨天就一直这样，滴水未进，水米未沾，有医生进去劝过，可他情绪激动，甚至拔枪相向，现在谁也不敢靠近。”林副官站在樊娟身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樊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进病房。

听到她的脚步声，裴彬弘缓缓抬起头，当樊娟看清他的面容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裴彬弘，如今两鬓竟已斑白，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一夜白头。

“让姐姐安心地走吧，裴彬弘，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樊娟强忍着泪水，轻声劝慰道。

“不，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太累了。”裴彬弘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面容。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姐姐已经走了，她死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让她清清静静地离开吧！”樊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也顾不得会不会激怒裴彬弘，他若要开枪，那就让他杀了自己吧。

裴彬弘依旧紧紧地盯着樊瑛的脸庞，直到樊娟含泪示意侍从上前，他们一左一右地将他的身体强行架起，裴彬弘神色恍惚，对着众人怒吼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大帅，大帅，您冷静一点！”侍从们慌忙劝道。

“瑛瑛！”

“瑛瑛！”裴彬弘目眦欲裂，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侍从们的束缚，直到他看到樊娟颤抖着双手，用一块洁白的床单，缓缓地盖住了樊瑛的面容。

他骤然停止了挣扎，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色。

一个月后，军阀官邸。

樊娟走进书房，看到裴彬弘独自一人坐在壁炉前，樊瑛的去世对他打击巨大，他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

“你来了。”裴彬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

“这是花旗银行的存款单，足够你和念曦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樊娟，我把念曦托付给你了。”裴彬弘将一张存款单递到樊娟面前，平静地说道，“三天后，你带着念曦去美国吧。”

“裴彬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是，可你不要把我和念曦送到美国去，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在一起。”樊娟没有接过那张存款单，眼中含着泪水，她蹲下身，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这场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把你们母女送到国外，我才能安心地投入战斗，答应我，好好照顾念曦。”裴彬弘的眼眸深邃而黯淡，他凝视着樊娟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