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喋血

枪林弹雨中，裴彬弘果断下令，调遣一个团的兵力驰援前线告急的据点。他自己则亲率一千精兵，如同猛虎下山般，硬生生从日军手中夺回了南面的防线。

白昼的激战，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无数炮弹如雨点般倾泻在战壕与阵地上，炸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日军的轰炸机更是嚣张至极，低空盘旋，对着松山守军的阵地疯狂扫射，火舌吞吐，弹如骤雨。然而，纵然伤亡惨重，松山的战士们却如同磐石般，牢牢钉在阵地上，没有一人胆怯退缩。

夜幕降临，裴彬弘疲惫地回到指挥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林副官递来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他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勉强驱散了些许疲惫，恢复了些精神。

“传我命令！”裴彬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各级指挥官一旦阵亡，由副职即刻接任，不得有误！我若战死，旅长接替指挥；旅长殉国，团长接替；团长牺牲，营长接替；营长没了，连长顶上；连长牺牲了，班长顶上；班长没了，老兵顶上！情况紧急，不得向上级请示汇报，务必节省每一分每一秒！”

“是，大帅！”林副官神情肃穆，领命而去，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耽搁。

裴彬弘将毛巾狠狠摔在桌上，来不及喝一口水，便听到有人语气焦急地禀报道：“大帅，援军迟迟未到，如今只有我们孤军奋战！日军有坦克、飞机、战车，火力强盛，而我们只有十几门老旧大炮，子弹也所剩无几。若是援军再不到来，只怕我们弹尽粮绝，无力回天啊！”

裴彬弘闻言，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紧，他放下水杯，心中一片黯然。国力衰微，工业落后，全国一年也生产不了几万吨钢铁，根本无力制造飞机大炮。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只能仰仗国外进口。可如今战事吃紧，武器弹药消耗巨大，从国外购买的那点家底，眼看就要消耗殆尽，后续补给更是遥遥无期。

他正欲开口，又有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地跑进指挥所，声音颤抖地禀报道：“大帅，昨夜突降暴雨，西北方的掩体坍塌了！”

裴彬弘眉心紧锁，厉声道：“立刻派人抢修！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修复完毕，绝不能让防线出现任何缺口！”

“是！”士兵不敢怠慢，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大帅，外面抓到了两个逃兵，请您指示如何处置。”

裴彬弘刚刚想喘口气，就看到林副官带着两个五花大绑的士兵走了进来，带来了一个让他怒火中烧的消息。

裴彬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抓起一支步枪，大步走了出去。

被抓回来的两个逃兵，看起来都十分年轻，稚气未脱，应该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

看到裴彬弘出现，两人顿时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显然也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其中一个更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我……我本来就不想当兵，我是被抓来的壮丁啊！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儿子才刚刚出生，我还没见过他一面……”

另一个也耷拉着脑袋，声音低微地哀求道：“我爹娘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养老送终，我……我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军人，生来就是要为国捐躯的！”裴彬弘怒视着两人，声音如同寒冰般冷冽，“日本鬼子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家门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杀我们的同胞，奸我们的姐妹，如果我们不把他们赶出去，简直就是我们军人的奇耻大辱！你们想当逃兵，都跑了，谁来保家卫国？天塌下来，我们军人不去顶着，谁去顶？难道让你们的妻儿老小去顶吗？！”裴彬弘怒不可遏，抬起一脚，狠狠地将其中一个逃兵踹倒在地。

两个逃兵顿时涕泗横流，跪在地上，抱着裴彬弘的腿，苦苦哀求：“大帅饶命！大帅，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逃跑了！”

裴彬弘看着这两个苦苦哀求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他深知，军纪如山，绝不容情！他猛地拉动枪栓，打开保险，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砰！砰！”两声枪响，划破了沉寂的夜空，也宣告了两个年轻生命的终结。

裴彬弘环视四周，目光如炬，声音洪亮地说道：“谁敢后退一步，一律格杀勿论！我裴彬弘若是后退半步，你们也有权将我就地正法！”

听到裴彬弘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所有战士都为之动容，心神剧震。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他们齐声高呼：“绝不后退一步！”

九月初，秋意渐浓。

早晚的凉意，预示着寒冬即将到来。然而，松山的战火，却依然在熊熊燃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日军调来了空军部队和坦克部队，企图用飞机、坦克、大炮开路，掩护步兵发起猛烈进攻，妄图在松山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裴彬弘临危不惧，亲自率领两个营的兵力，死死地将日军阻挡在外围阵地。激战了一天一夜，大部分的防御工事都被日军的炮火炸毁，战士们也伤亡惨重，牺牲了近千余人。

如今，松山已经被日军重重包围，几乎变成了一座孤岛，四面八方都布满了敌人。

“大帅，库房里的弹药已经快要告罄了！”

“粮食也快要吃光了！”

听着下属们的汇报，裴彬弘的脸色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慌乱。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剩下的粮食都煮上，今晚让兄弟们都吃顿饱饭，吃饱了好上路！”

“是！”

很快，战壕中便飘起了诱人的饭香。

裴彬弘走出指挥所，看到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饭菜。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这顿饭，或许就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餐。裴彬弘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走了过去。

看到裴彬弘走来，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抹着嘴，敬畏地喊道：“大帅！”

“都吃饱了吗？”裴彬弘高声问道。

“吃饱了！”战士们齐声高喊，声音洪亮，气壮山河。

“好！把刺刀都上好！以前带着你们练过的刺杀操，都还记得吗？”裴彬弘又问道。

“记得！”众人再次高喊，声音震耳欲聋。

“明天，我们要和鬼子拼刺刀！大伙儿敢不敢？”裴彬弘声如洪钟，目光如炬。

“敢！”无数热血男儿齐声呐喊，汇聚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好！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孬种！”裴彬弘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回到指挥所，裴彬弘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对林副官说道：“给我一支烟吧。”

林副官一愣，有些诧异地问道：“大帅？您不是早就戒了吗？”

虽然疑惑，但林副官还是立刻为裴彬弘点燃了一支烟。

裴彬弘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任由烟雾在空中弥漫，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轻声说道：“以前不抽，是因为心里总还存着一个念想，总想着，或许还有机会能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