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血色

军医被那凛冽的气势震慑，不敢怠慢，立刻与护士一同返回手术室。

“二小姐，请站在我的身后。”叶恒杰的声音冷冽如冰，视线如刀锋般扫过裴家人，那眼神分明在宣告：胆敢阻挠手术者，格杀勿论。

“叶大哥……”樊娟泪眼婆娑，紧紧地躲在他身后，寻求着一丝庇护。

手术室内，一场生死攸关的抢救正在进行。

樊瑛的意识已如风中残烛，逐渐消散。就在她即将坠入无尽黑暗时，叶恒杰低沉的声音如一道光，穿透了重重迷雾，传入她的耳中：“夫人，撑住！想想念小姐，想想樊娟小姐，你还有她们！”

樊瑛的眼睫微微颤动，是啊，她还有女儿，还有妹妹……

“姐姐，姐姐，我在这里，姐姐……”樊娟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了手术室那扇单薄的门，与叶恒杰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声声敲击着樊瑛的心房。

樊瑛紧闭双眼，一行清泪滑落。

当那个只有五个月大的胎儿从她的身体里被剥离时，她心如死灰。这个孩子，本应是她与裴彬弘之间最后的羁绊，如今，这丝情分也烟消云散，她与他，彻底断了联系。她也曾竭尽全力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想要保住这唯一的希望，这样，她或许还能稍稍弥补对他的亏欠。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倾泻而下，一支车队划破夜的寂静，最终在医院门前戛然而止。

车门打开，一位身姿挺拔的军装男子走了下来。他剑眉星目，目光深邃如潭，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大步流星地向医院内走去，随行的侍从紧随其后。刚进入医院大厅，便见前方站立着一位青年男子，那人见了他，立刻立正敬礼，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喊道：“大帅！”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保护好夫人，请大帅责罚！”叶恒杰低垂着头，竭力掩饰着眼中的悲伤与痛苦。

“老姚已经将当时的情况都告诉我了，你做的没错。”裴彬弘轻轻拍了拍叶恒杰的肩膀，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

“多谢大帅体恤。”叶恒杰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裴彬弘的眼睛。

裴彬弘此刻心乱如麻，无心多言，他心中只牵挂着妻子，便径直越过叶恒杰，向病房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吴桂霞眼角瞥见裴彬弘的身影，神情微微一滞，连忙俯身在裴母耳边低语：“娘，您快看，老三来了。”

“老三！”裴母闻言，立刻站起身，朝着儿子唤道。

裴彬弘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随即向身后的林副官吩咐道：“把她们都带走，不要在这里吵闹，影响夫人休息。”

“是，大帅！”

话音刚落，裴彬弘便不再理会她们，径自向病房走去。

“老三！”裴母还想上前，却被林副官拦住了去路。

“吱呀”一声轻响，病房门被推开，樊娟抬起头，看到裴彬弘走了进来。

“姐夫……”樊娟惊呼一声，话未说完，便见裴彬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惊醒了樊瑛。

樊娟立刻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裴彬弘缓步走到床前，他看着樊瑛安静地躺在那里，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旁，乌黑亮丽的秀发更衬托出她肌肤的苍白，毫无血色，宛如一件易碎的瓷器。

裴彬弘缓缓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多年来，他的手握过无数次的枪，杀过无数次的人，他的手指从未颤抖过，可这一次，他的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姐夫，姐姐流了好多血，你们裴家的人太过分了！你二姐还说……说姐姐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她这是在逼姐姐去死啊！”樊娟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委屈和愤怒，眼眶含泪，对着裴彬弘哭诉道。

裴彬弘依旧沉默不语，他伸开双臂，将樊瑛轻轻地拥入怀中。他知道，他和樊瑛的孩子没了，这个被他寄予厚望，能够修复夫妻关系的孩子，彻底消失了。

裴彬弘在病房里并没有停留太久，临走前，他只是叮嘱樊娟好好照顾樊瑛，便转身离开了。

“大帅！”

守候在走廊上的林副官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敬礼。

“她们在哪？”裴彬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林副官立刻明白了裴彬弘的意思：“在楼下。”

裴彬弘一言不发地向楼下走去，林副官看着他那阴沉可怕的样子，只觉得心底一阵发寒，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一楼大厅内。

“娘，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您又不是没看见老三刚才那样子，太吓人了。”裴二妹躲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地嘀咕道。

裴母毕竟上了年纪，又为樊瑛失去的孩子而心痛不已，一时间显得憔悴不堪，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她听着女儿的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待会儿老三下来，你好好跟他解释解释……”

“娘，这事怎么能怪我呢？”不等母亲说完，裴二妹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我连她一片衣角都没碰到，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凭什么怪我？”

裴母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刚要呵斥女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儿子正大步走下来。

看着裴彬弘那阴沉可怕的样子，裴母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挡在了女儿身前，将裴二妹护在身后，对着裴彬弘说道：“老三，娘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娘，你让开。”裴彬弘的目光越过母亲，死死地锁定在裴二妹身上，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事老二是有错，可她是你亲姐姐，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裴母没有退让，有些迟疑地抓住了裴彬弘的衣角。

“你们……满意了吗？”裴彬弘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寒意。

“老三，你这是什么话？”裴母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