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婴宁

“小祖宗，您这是哪儿不舒服，倒是跟娘说一声啊！”樊瑛望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孩，心疼得直掉眼泪。小家伙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小脸涨得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本，她带着女儿念曦在苏州过着安稳日子，谁知一封突如其来的电报，打破了这份平静。电报是裴彬弘发来的，说裴母病重，让她速速带着孩子赶往平州。樊瑛不敢怠慢，匆匆收拾行囊，便带着念曦踏上了北上的列车。谁料，这一路奔波，竟成了孩子噩梦的开始。上了火车后，念曦就开始哭闹不止，不肯吃奶，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樊瑛懊悔不已，或许，她真的不该带着念曦遭这份罪。她无助地将脸颊贴在孩子滚烫的小脸上，正当束手无策之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双锃亮的军靴映入眼帘。

樊瑛抬起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是叶恒杰。

“夫人，让我试试。”叶恒杰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小心翼翼地从樊瑛手中接过哭闹的孩子，动作轻柔地将念曦平放在卧铺上。随后，他将孩子翻过身，让其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手掌稳稳地托住孩子的头。起初，念曦还蹬着小腿挣扎，但渐渐地，她似乎适应了这个姿势，哭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哎呦，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念曦乖。”一旁的李嬷嬷喜出望外，连声哄着。

樊瑛看着女儿止住了哭泣，心中也是一阵欣喜。她瞧着叶恒杰的抱姿，却又有些不放心，轻声问道：“叶秘书，你这样抱着念曦，真的可以吗？”

“夫人放心，孩子可能是肠绞痛，这样抱着她，可以缓解疼痛。”叶恒杰解释道。

“叶秘书，你还懂医术？”樊瑛有些惊讶，她只知道叶恒杰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没想到，他对医学也有涉猎。

“没有，夫人。”叶恒杰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以前有个朋友是儿科医生，偶然间看过他这样给孩子治病。”

说着，他注意到樊瑛微红的眼眶，又轻声补充了一句：“肠绞痛在婴儿中很常见，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樊瑛原本已被女儿的哭闹折磨得精疲力尽，此时见叶恒杰哄好了孩子，心中宽慰了不少。她打起精神，向叶恒杰请教道：“叶秘书，你能教教我，该怎么抱吗？”

“当然可以。”叶恒杰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还给樊瑛，并详细地讲解了抱孩子的要领。念曦虽然是早产儿，但如今已被养得白白胖胖，肉乎乎的一小团，樊瑛抱起来，感觉有些吃力。没过多久，孩子又开始哭闹起来。

叶恒杰见状，再次接过孩子。奇妙的是，念曦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个哈欠，立马就不哭了。

“怎么我抱就哭呢？”樊瑛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

“夫人，属下的胳膊比您的更有力气，孩子会更有安全感，而且，这种抱法也更适合父亲。”叶恒杰本想安慰樊瑛，让她不要内疚，但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连忙掩下眸子，不再出声。

樊瑛并未多想，她望着念曦睡着的小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珠。她知道，裴彬弘公务繁忙，无法时刻守在孩子身边，她必须学会这种抱法，才能在念曦哭闹时，为她缓解痛苦。

待孩子睡熟后，叶恒杰将她轻轻地放在卧铺上。樊瑛感激地向他道谢，然后便守在孩子身边，寸步不离。李嬷嬷劝她去休息，但看着孩子的睡颜，樊瑛只觉放心不下，只是趴在床边，小憩了一会儿。

果然，到了半夜时分，孩子又哭了起来。樊瑛连忙将孩子抱起，学着叶恒杰的法子，让孩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无奈她的手臂太过纤细，无法承受孩子的重量，念曦仍是“呜哇呜哇”地哭着。李嬷嬷也被惊醒，匆匆忙忙地接过念曦，却怎么也搞不好叶恒杰的那种抱法，反而折腾得孩子哭得更厉害。樊瑛刚要将孩子抱回来，就见叶恒杰走了过来，原来他一直在外面守着，并没有休息。

“李大娘，我来。”叶恒杰从李嬷嬷手中接过孩子，让孩子趴在自己的前臂上。他虽然是裴彬弘身边的文职，手臂却结实有力，稳稳当当地托起了孩子。念曦垂着小手小脚，趴在他的手臂上，十分惬意的样子，很快就不哭了。

“叶秘书，这么晚了，还要劳烦您……”瞧着孩子不哭了，樊瑛欣慰之余，又有些过意不去。

“夫人不必觉得过意不去，大帅命属下护送您和小姐，照顾您和小姐，是我的分内之事。”叶恒杰似乎看出了樊瑛的心思，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打消了樊瑛的顾虑。

“那就多谢你了。”樊瑛心里很是感激，想起当日妹妹落水，也是多亏了叶恒杰，如今孩子哭闹不休，又是多亏了他，若不是有他在，她真是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叶恒杰托着孩子，在狭小的包厢里缓缓踱着步子。念曦就那么乖乖地偎依着他，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樊瑛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心安。李嬷嬷打了个哈欠，出去准备了些夜宵端了过来，好说歹说地让樊瑛吃了一些，因着照看孩子，樊瑛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天色渐渐亮了，念曦吃饱了奶，在小床上睡熟了。被孩子折腾了一夜，樊瑛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也闪烁着熬夜后的倦意。她安顿好孩子，想要与叶恒杰道谢，回眸却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列车在夜色中缓缓驶入平州站。

樊瑛的怀中抱着熟睡的念曦，刚下火车，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大步向她走来。站台上蒸汽弥漫，将他的身影映得有些模糊，但樊瑛知道，那一定是裴彬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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