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枕边人

夜色温柔，樊瑛那如水般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柔情，然而，她话音未落，自己却先有些羞赧地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桃花，瞬间点亮了叶恒杰的眼眸。他心头一震，连忙掩饰住自己异样的目光，低声道：“属下一切听从夫人安排。”

樊瑛轻轻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激：“那就多谢你了。”

叶恒杰始终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目光低垂，不敢再多看樊瑛一眼。

回到樊家时，已是夜幕降临，时针指向了九点。

樊瑛刚换上轻柔的睡衣，便见一位嬷嬷匆匆赶来，恭敬地禀报道：“夫人，方才接到金陵的电话，说是大帅今晚公务繁忙，无法归来了。”（注：三十年代，国内已有四十余座城市开通了电话服务。）

“是吗？”樊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她转头吩咐嬷嬷道：“劳烦你去请乳娘将念曦抱来，今晚我想和她一起睡。”

乳娘很快便将孩子抱了过来。樊瑛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心中充满了怜爱。她已经许久没有和孩子同床共枕了。自从嫁给裴彬弘后，他公务繁忙，经常需要处理军务，孩子跟着他们睡觉，总会打扰到他。

“念宝儿，今晚妈妈陪你睡，好不好？”樊瑛轻轻地在女儿娇嫩的脸颊上亲了亲，那份母爱，浓烈得仿佛要将人融化。

金陵。

夜幕下的金陵，依旧灯火辉煌。裴彬弘在晚宴上推杯换盏，不知不觉间已是酩酊大醉。宴席散去后，他吩咐两个侍从将自己送回了下榻的酒店房间。

此次，他选择入住金陵饭店。回到套房后，裴彬弘只觉得口干舌燥，便朝着门外高声喊道，让人送杯水来。

突然，一股幽香飘入裴彬弘的鼻尖。他猛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那女子身着一袭高开叉的旗袍，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丝袜美腿，正款款摆动着腰肢，朝着他缓缓走来。

“督军，请喝水。”女子娇笑着，将手中的水杯递到裴彬弘面前。她微微弯腰，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胸前那一片雪白的肌肤。

“是谁派你来的？”裴彬弘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的醉意似乎更浓了几分。

“谁送的礼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督军喜欢这份礼物吗？”女子媚眼如丝，半倚在裴彬弘脚下，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裤腿。

裴彬弘闻言，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对着眼前的女人轻佻地说道：“我喜欢你妈。”

那美人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来人！”裴彬弘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把挥开了眼前的女子，朝着门外怒喝一声。

“大帅！”林副官听到动静，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

“把她拖出去！”裴彬弘指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林副官看到裴彬弘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女人，也是大吃一惊，连忙示意手下将那女子带了出去。裴彬弘冷冷地看了林副官一眼，语气严厉地斥责道：“他妈的，这次放个女人进来，下次你是不是要放个刺客进来？！”

“是属下失职，请大帅恕罪！”林副官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连忙挺直腰杆，向裴彬弘敬礼请罪。

裴彬弘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抬脚便朝着林副官身上狠狠踹去。林副官动也不敢动，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只听裴彬弘怒声骂道：“这种桃色新闻传得最快，要是传回苏州，你让瑛瑛的脸面往哪儿搁？！”

“大帅息怒，一切都是卑职的错！”林副官连忙再次认错，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这女人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裴彬弘的房间。

“让老姚去开车，回苏州！”裴彬弘依旧怒火难消，朝着林副官怒吼道。

“大帅，这么晚了……”林副官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说道。

“少废话！”裴彬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安排。

“是！”林副官不敢再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裴彬弘回到苏州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夜深人静。樊瑛母女还在熟睡之中。他在小客厅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身上的寒气散去，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他先是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小手，又俯下身，在樊瑛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看着熟睡中的妻女，裴彬弘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便也顾不得许多，和衣而卧，几乎刚一沾上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裴彬弘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樊瑛正抱着女儿坐在床前。看到他醒来，樊瑛连忙将孩子轻轻地放进小床里，起身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你醒了？胃里难受吗？我已经让人熬了粥，起来吃点好吗？”

裴彬弘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幸好，幸好他发现得早，昨晚那个女人没有得逞。若是真的让她爬上了自己的床，再被那些无良记者拍了照片，那他可真是有口难辩了。樊瑛又该如何原谅他？他自己倒不在乎被冠上什么花名，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如何议论他，但是樊瑛不一样，她心思细腻敏感，又极其重视脸面。一旦他的那些花边新闻传了出去，整个苏州城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她。更何况，在继母和继妹面前，樊瑛恐怕也会抬不起头来。想到这里，裴彬弘更加觉得自己在苏州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绝不能让樊瑛丢脸，更不能让人说她嫁了一个不像样的男人。

见裴彬弘只是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樊瑛有些担心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瑛瑛，你最近对我更好了。”裴彬弘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不是我以前对你很不好？”樊瑛有些歉疚地说道，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她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对他都太过冷淡了。也多亏了他能够包容自己，若是换做脾气不好的人，又或是那种愚孝的男人，她的日子恐怕会更加难过吧。

“不是，”裴彬弘从床上坐了起来，语气温柔地对樊瑛说道，“你年纪还小，脸皮也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都藏在心里。不过，有时候，你也要适当地表现出来，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