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泼天怨

苏思哪敢真把那些“老祖宗”放出来啊，只能小心翼翼地用灵识与他们交流，活灵活现地描绘着外面的世界。

“那……以后都能吃饱穿暖，不会再有战争了吗？”

红绳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希冀。

“肯定会的！”

苏思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尽管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她还没活到那个时代呢。

“能吃饱啊！那得多少粮食啊！”

“当然有很多粮食啦，肯定比地主老财家的粮仓还多！”

“我的天爷，那得……多少啊！”

他们都是经历过饥荒、战乱的，从未有过一日温饱，那景象，实在难以想象。

苏思闭上了嘴，任由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供销社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但很多都需要票证。苏思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她并不急着换新，毕竟，还得等审查组的人来“视察”之后再说。

简单转了一圈，苏思便去了医院，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知了黄奶奶。黄奶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在她出发前把事情解决妥当。

事情办完，苏思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走进家属院的大门，王大娘就迎了上来。

“小禾啊，咋不多住几天呢？”

看着苏思那苍白的脸色，王大娘满眼的心疼。

苏思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我妈……没给医院交钱，我回来拿钱的。”

“啥？你妈不是去医院看你了吗？没给你交住院费？”

苏思眼眶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我妈是来了，可她来了就骂我，说我……说我搞破鞋。供销社王主任家的闺女，王小梅，和我关系不错……”

“前天，她哥哥情况不太好，她爸妈都忙着照顾他哥，她有些害怕，就喊我去她家陪她。结果，我妈冲过去，把人家全家都给骂了，还……还害我把工作也交回去了。”

“我本来就是要下乡的知青，这名额，按规定肯定是要交回去的。可是，王主任看在小梅的面子上，没跟我计较，让我自己处理工作。谁知道……谁知道我妈，连人家生病的儿子都不放过！”

苏思委屈地倾诉着，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这咋能这么作孽啊！走，小禾，大娘跟你去要住院费！”

王大娘的儿媳妇是妇女主任，她一直以此为傲，对家属院里的事也格外热心。更何况，她打心眼里喜欢苏思这个懂事、能干、又善良的小姑娘。

周围的人一听，纷纷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现在娱乐活动匮乏，有热闹可瞧，谁也不想错过。

苏思连忙摇了摇头：“王大娘，谢谢您。我妈……我妈说，我下乡，她就给我两百块钱，东西都不给我准备。要是您去了，我……我恐怕连这两百块钱都没了！”

“苏思，我记得……你爸是烈士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王大娘这才猛然想起，苏思的亲生父亲，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啊！

“欺负烈士家唯一的孩子，这……这我们不能答应！必须得讨回公道！”

王大娘一向极具号召力，众人一听，纷纷义愤填膺，表示要一同前往。

但苏思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场戏，要等到审查组的人来了，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谢谢各位叔叔婶婶，我……我先回家和我妈说说，如果我说不过她……再来找你们帮忙。我……我害怕……”

苏思没等说完，就低下了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太难了！

这辈子的演技，都快被她榨干了！

王大娘心疼地拍了拍苏思的肩膀：“行，那你先回家去。要是……要是有啥解决不了的，就来找大娘。”

“谢谢王大娘……”

苏思道了声谢，便慢吞吞地往家走去。

“苏思，你这眼泪……咋说来就来呢？”

陈二狗还以为苏思是真的伤心了，急得在红绳里上蹿下跳，差点把苏思的计划给搅黄了。

最后还是张凯祺赶忙捂住了陈二狗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嗯……原本是没有的。我……我把这辈子，加上前好几辈子，伤心的事儿，都想了一遍，就……就有了。”

“啥伤心事啊？能让你眼泪说来就来？”

“陈二狗，你……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我都快被你说饿了！”

“饿了？”

苏思笑了笑，看来，这些“老祖宗”的魂魄，养得还真不错。

“嗯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饿了。”

“好，等我忙完了，给你们弄点吃的。”

苏思推开家门，就看见张芳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李卫国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蓉站在李建设身旁，一家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苏思身上。

“你……你还有脸回来？”

张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是我家，怎么，你……不想让我回来？”

“就算你不想让我回来，也……也等等啊。我马上就要下乡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你听听你这话说的！你……你就是在怨我！”

张芳虽然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火，但语气却缓和了不少。

陈蓉非要她的工作，不然就不肯嫁过来。李家父子也同意了陈蓉的做法，现在，就等着张芳点头了。

张芳还想着，让苏思带她去给王主任道歉，最好把工作给弄回来，实在不行，给个临时工也行啊。

苏思眼皮都没抬：“我……就是在怨你。我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为了……为了帮着你讨好你丈夫一家，就……就得把工作让出去，还得替你的继女去下乡。换成是你，你……你不怨吗？”

“我……我怎么可能怨自己的父母？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况且，你是……是我从小养大的，就算你跟我……跟我不太亲，那……难道就没有养育之恩了吗？”

张芳说得理所当然。

苏思冷笑了一声：“那你……把工作让给你嫂子，讨好你的丈夫和继子，你继子……以后可是要给你养老的。你……你在家带孩子做饭，你……你怨恨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