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色清晨

“爸！”
王城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恳求，在病房里轻轻回荡。

王有道像是被惊醒一般，连忙凑上前，声音里满是颤抖：“儿子啊，你妈和小梅正在厨房给你做饭呢，马上就好，都是你爱吃的。”

“爸，我不会死了。” 王城再次重复，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释然。

王有道闻言，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你不会死……爸知道，你肯定不会死的。”

王城听着父亲这明显带着安慰意味的话语，心中明白，恐怕父亲此刻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回光返照，在尽力满足自己最后的愿望罢了。

“爸……”

“儿子，爸都知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念想，都告诉爸，爸一定帮你完成。” 王有道的声音哽咽，眼眶已经泛红。

“哎……爸，我真的死不了，这也不是回光返照……” 王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要让父亲相信这一切，恐怕还需要费一番口舌。

他缓缓地将自己遇到苏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尤其是着重强调了苏思是因为被家里人逼迫下乡，才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已经考上的营业员工作。

“城城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现在可是打击封建迷信的时候，你这是想让你爸犯错误啊！” 王有道听完儿子的话，眉头紧锁，其他的他倒是没怎么在意，唯独“魂魄被一个叫苏思的姑娘收了”这句话，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爸，我当然知道不能乱说，可事实就是这样啊！是她把我送回来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这么个人，有没有这些事！” 王城有些急切地解释道。

“这件事我肯定会查清楚的，如果是真的，我肯定会好好感谢她。但如果她要是搞什么封建迷信那一套，也别怪你爸我手下不留情！” 王有道语气严肃，隔壁家属院那个神婆被批斗的惨状，他可是记忆犹新，现在还在最西北的农场劳动改造呢，而且国家三令五申要破除封建迷信，他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掉以轻心。

正说着，秦桂花已经做好了饭菜，和王小梅一起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宋羽辰。

王有道连忙上前帮忙摆放。

王城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有肉有鱼，还有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忍不住问道：“妈，咱家这是要过年了吗？”

秦桂花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努力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多吃点！以后你想吃啥就给妈托梦，妈给你烧……”

说着说着，秦桂花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捂着脸，小声地哽咽起来。

王小梅也跟着呜咽地哭着。

宋羽辰则沉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王城和王有道对视了一眼，然后王有道将王城的事情，又给宋羽辰讲了一遍。

宋羽辰蹙着眉头，认真地听着，想到下午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她确实说过王城的身体里只有一魂一魄了，再不救就晚了。

“舅舅，下午确实来过一个小姑娘，她也说了能救你。” 宋羽辰将下午苏思来过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哥，我就是那会被她带走的，我在她手指上的红线里，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王城补充道。

“这事太玄乎了，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等我明天查过了再说。” 王有道再次强调道。

王城勉强吃了两口米饭，就感到一阵疲惫，于是便让大家都出去了。

王有道出来后，对着一屋子的亲戚朋友道谢，告诉他们王城好像又好转了，不是回光返照，然后又将人都送走，这才回到屋里睡觉。

当苏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从零突破到了一层，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而已。这是献祭生机的后遗症，需要慢慢调养。

她轻轻地从树上翻身下来，伸了伸有些酸麻的胳膊，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布置的阵法已经彻底破碎，在不远处的地方，隐隐约约地飘散着一丝黑气。

苏思抬起脚步，朝着黑气飘散的方向走去。那丝黑气似乎感觉到了苏思的存在，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与苏思相反的方向快速飘离。

苏思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间紧闭着窗帘的房间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

因果债已还，便无需再插手了。

苏思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轻轻地推开家门，却看到张芳黑着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昨天晚上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你一个大姑娘，晚上不回家，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芳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责备。

苏思脸色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献祭生机造成的虚弱感，依然困扰着她。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出去搞破鞋去了呗！” 李倩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立刻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张芳一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战局。

“苏思！你真的去搞破鞋了？” 张芳怒气冲冲地走向苏思，抬起手，就要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苏思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张芳的攻击。

“你个小骚货，人不大就开始勾三搭四，今天我就打死你个小骚货！” 张芳一击不中，更加气急败坏，开始四处寻找可以用来打她的东西。

这时，李倩“贴心”地递给张芳一把扫帚。

张芳接过扫帚，怒吼着冲向苏思。

苏思一个侧身闪躲，张芳挥舞的扫帚，却精准地砸向了桌子上的暖水壶。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暖水壶应声而碎，滚烫的热水瞬间洒满了整张桌子。

苏思被桌子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扑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倩。

“哗啦啦……” 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桌子轰然倒塌，桌子上的杯子和原本已经做好的饭菜，也散落了一地。

李倩的后背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还没来得及喊出疼痛，就被苏思带着一起倒在了地上。

李倩的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苏思则狼狈地趴在了李倩的身上。

张芳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的怒火更盛，她完全不顾一切地朝着苏思的方向冲去，挥舞着手中的扫帚，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苏思见状，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张芳和李卫国的房间。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追，一个在后面躲，房间里不时传来“哗啦啦”的物品破碎的声音。

苏思看差不多了，暗自运起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故意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朝着门口跑去。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苏思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也无力地扶住了门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

此时，正在做饭或者起来上厕所的邻居们，看到苏思突然喷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过来帮忙。

张芳依旧嘴里骂骂咧咧地，挥舞着扫帚，朝着苏思冲了过来。

隔壁的王大娘见状，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张芳。

张芳猝不及防，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这才注意到家里一片狼藉的景象，以及嘴角挂着血迹的苏思。

“张芳，你个烂良心的玩意！自己的亲女儿都下这么狠的手打！真是造孽啊！” 王大娘一边怒斥着张芳，一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了苏思。

苏思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快！快！送医院！苏思被她妈打死了！” 王大娘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招呼着周围的人，自己也抱着苏思，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李卫国和李建设，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邻居们狠狠地瞪了几眼。

等他们回到家后，才发现家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垃圾场，在门口的地上，还残留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血……” 李建设看到地上的血迹，眼前一黑，也晕倒了过去。